周培元默不作聲地戴上藍牙耳機,然後雙手抱於胸前,抬起下巴盯著頭頂一動不動的樓層數。
賀嶠移開目光,靜靜看著角落的灰塵,就好像那個角落有什麽特別值得留心的東西。
“嶠哥。”
梯門上的高大身影再度朝他側了過來:“待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們吃飯盡盡地主之誼,順便聊一聊貝山跟鶴鳴合作的事。”
“抱歉,我下午有約了。”賀嶠斂聲,“另外公事還是去公司談比較妥當。”
這樣的態度讓人挑不出錯,只是把方邵揚心臟扎得血淋淋的,但這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意只是想跟方邵揚維持現狀,互不傷害而已。
方邵揚站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麽從身上摸出手機,把軟件裡的日歷行程給賀嶠看:“後天這個供應商酒會你去麽,晚上八點在jw,會後咱們可以簡單聊兩句。”
盛情難卻,賀嶠不得不把視線移過去,沒想到這麽巧正好有封新郵件進來。
他對著屏幕微微怔住。
“別緊張。”方邵揚伸手滑掉,“不是什麽要緊的郵件,你看到也無所謂。”
賀嶠卻抿緊唇。
“怎麽了?”
賀嶠把手機輕輕推開,回身筆直正對電梯門。方邵揚追逐著他的目光,眉心擰緊:“怎麽了嶠哥。”
賀嶠避無可避,只能看著他緊繃的手背輕聲問:“你手機有信號,怎麽不叫人來開門?”
電梯裡陡然安靜。
藍牙耳機完全不隔音,周培元在前面抱著臂,鼻腔不滿地噴出來一道氣。方邵揚這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心眼比十個人加起來都多。
不出五分鍾,工作人員賠著不是把他們接出來,又問他們有沒有覺得胸悶氣促。
賀嶠搖了搖頭:“我還好。”
周培元冷笑一聲:“你們小方總估計有點兒喘不上氣,不過不是憋的,是丟人丟的。”
“元哥……”
“我冤枉你了?”周培元眼神冷颼颼的,“明明手機有信號還跟我們倆裝,我說你一天天的活得累不累,你這種人——”
“好了。”賀嶠輕聲喝止,“走吧,爸還在樓上等著。”
沒走幾步肩膀卻被人拍了拍,回過頭去,是方邵揚。方邵揚問:“你去麽。”
“賀嶠,走了。”周培元眉心緊擰。
“你去麽嶠哥。”
賀嶠看了眼不耐煩的周培元,又回頭看向方邵揚。方邵揚執拗地看著他。
賀嶠搖了搖頭。
方邵揚以為他是說不去,剛因為他肯回答自己的問題而隱隱有些振奮,就聽見他聲音低低地道:“以後不要這麽叫我了,直接叫我賀嶠就行。”
第56章 你怎麽能懷疑我?
供應商酒會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晚上八點一到,酒店門前豪車雲集,宴會廳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方總,改天一定跟咱們深入合作!”
“是啊方總,你線上業務做得風生水起,難道就不考慮拓展拓展線下?”
一群人把方邵揚圍在中間又是敬酒又是交換名片,變著花樣套他的話,想提前了解下半年貝山的商業打法。幸好shirley借著添酒的契機把他給擄了出來。
shirley早年在風投公司工作過幾年,是孫冠林手把手教出來的得力乾將,後來跳去美國做市場營銷後更是混得風生水起,這種場合對她而言完全是小case。
“邵揚。”一邊跟熟人打招呼,她一邊湊近方邵揚耳邊,“我右手邊是銀帆資本的高管,姓曾,之前一直說想見你。”
“知道了。”
方邵揚端著酒杯站起來。
他今天穿得並不隆重,鉛灰襯衫配黑色西褲,喝熱以後袖口半卷,整體卻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灑脫跟英氣。這位銀帆資本的高管跟他頭湊頭坐到一處,很快相談甚歡。
相比方邵揚這邊的熱鬧搶手,隔壁桌的方懷業就顯得沒什麽市場。一來他是老朋友,不新鮮,二來他剛打了個大敗仗,跟他說話得加上十二分的小心,否則稍不注意就會引起他的不快,因此誰都不樂意沾惹。
正自飲自酌,秘書過來通知他賀立先到了,他馬上放下酒出去迎,幾步台階還親自攙上來,“伯父小心,我扶您。”
賀嶠跟在後面,方懷業也跟他點頭問好,“來了?”
“嗯,你頭怎麽了。”
前兩天打高爾夫的時候嗑了一下,所以方懷業後腦杓上有塊紗布。他漫不經心地摸了摸:“不小心磕的。”
一進宴會廳,遠遠就看見次主桌有幾個人圍著方邵揚敬酒,shirley和和氣氣地笑著幫他擋。賀嶠聽見身旁的方懷業冷嗤了一聲,便轉身平淡地問:“你坐哪,跟他一桌?”
方懷業抬抬下巴:“主桌,位置給你們留好了。”
但主桌空著四個座。
“除了我們還有誰?”
“曠行的王董,”方懷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臨時有事不來了,想必是怕見到我心虛。”
賀嶠默不作聲地坐下。余光裡方邵揚似乎往這邊看了幾眼,不過身邊許多人簇擁著,把他們倆的視線完全隔開了。
“懷業啊,你爸爸最近身體怎麽樣?”每次通話方永祥都說自己好多了,但又遲遲不能出院,賀立先難免掛心老友。
“多謝伯父關心,爸爸最近身體有些起色,比上個月強得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