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他在她身後大喊,“是我啊,我是邵揚!”
邵寧燭卻完全聽不見,只是一手撐額,一手搖扇,坐在木椅上打著瞌睡。
旁邊的小藤桌上攤著一個帳本,上面一行一行清晰地記著好多帳,全是最近一年她從親戚鄰裡那裡借的錢。
二十,五十,一百。
“媽你別擔心,有我在呢!”邵揚繞著他媽又跑又蹦,“有我在你等著享福就行了,我啊,我在!”
他指指自己:“我啊,邵揚!”
第38章 他和他的小狗
“下個月的預算會我就不參加了,場租那邊你盯緊一點。”
“好的賀總。”
“裝修檢測務必要更上心,消防水電的問題都不是小問題。”
“明白賀總。”
“還有……”
“賀嶠!”辦公室的大門咣當一聲打開,賀嶠跟下屬的對話被打斷。抬眸見是周培元,他輕輕蹙眉:“什麽事這麽急?”
周培元欲言又止,臉上表情少有的嚴肅。
“今天先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工作,有事我再單獨找你們。”賀嶠脫下眼鏡揉了揉鼻根。
幾個大區負責人紛紛離開,順手還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了。
“說吧。”
“出事了。”他聲音又沉又緊,“剛才電視台的熟人打電話來,說昨天晚上方家那個小區發生意外,有人跳進人工湖裡淹死了,而且說……”
聽到“方家”兩個字賀嶠眸底微微一閃,隨即又恢復平靜無瀾,“而且什麽。”
“而且死者身份好像還沒確定,只聽說打撈上來的是具女屍。現在那片區域已經戒嚴了,方家正在找人全力封鎖消息。”
戒嚴?封鎖?
兩人直直對視,清湛的目光中流露出相同的深重疑問:出事的是誰,跟方家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封鎖消息,難道不是失足落水?
方家雖然隻住著一個段玉虹,女傭人、女下屬卻不止一兩名,什麽樣的可能性都有。而且從方家的奇怪反應來看,出事的也不太可能是段玉虹。畢竟如果出事的是段玉虹,她那個背景深厚的娘家就會第一個上門問責,根本不存在封鎖消息一說。
“我已經跟那個人說了,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周培元叉著腰,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兩趟,最後斟酌著提議,“要不要我給方邵揚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從那天到現在,他們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聯系。“算了。方家不一定希望我們插手,況且問他也改變不了什麽,還是耐心等消息吧。”
周培元撫額,有件事按道理該他這個特助提醒賀嶠,可他又摸不準賀嶠心裡的真正想法。
“離婚協議我前天已經送過去了,不過方家那邊一直沒有回音,需不需要我去催?”
翻閱文件的手慢下來。
“你親自給他的?”
“他不在,我給方董事長了。”
賀嶠眼神暗了暗,淡淡地說:“一個月之後再沒有回復,就直接讓律師去談。”
周培元點點頭,看著他的側臉低聲歎了口氣:“我會提前知會方家的律師。你最近氣色還是不好,別再為這件事勞心勞神了。”
“不用擔心我。”賀嶠看著文件,聲音盡量平靜,“我跟他已經結束了,等離婚手續辦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真是這樣嗎?
看了看他的神色,周培元沒再說什麽,出去忙自己的事了。門一關,賀嶠轉頭看向窗外的陰雲,目光裡流露著隱隱的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方家,女人,意外……
有什麽事被自己忽略了?有什麽可能性是自己沒有想到,但卻至關重要的?半晌沒有結論,他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了。
一直到下午,周培元送他去參加一個飯局,路上忽然接到那個熟人的電話。
“電視台那個,現在接嗎?”
“接吧。”賀嶠應允。
他這才把車往路邊一停,“喂老許,怎麽樣有什麽新消息?沒有,我旁邊沒別人,你說吧我一定保密。”
“嗯,嗯,是有這麽個人。”不知道聽到了什麽,周培元臉色嘩變,回頭看向賀嶠的目光閃過刹那驚怵,“你確定?會不會是搞錯了……還有嗎……你說……好,好,保持聯系,咱們隨時保持聯系。”
掛電話的手都在抖,賀嶠緊緊盯著他:“怎麽了?”
他喉結沉重地滑動了一下,想要開口卻非常艱難,仿佛有什麽很嚴重的話堵在嗓子裡出不來。
“快說。”
“出事的……出事的人姓邵。”
所有動作在聽見最後那個字的瞬間僵住。賀嶠臉色唰的白了,兩手抓住椅背問:“你說姓什麽?”
“姓邵。身份已經核實過了,電視台的人下午在法醫中心外面蹲到了方董事長,是他親自過去認的屍。而且就在剛剛,方邵揚也趕過去了。”
邵伯母……
車廂裡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擂捶在耳膜。
怎麽會?
“不可能。”
賀嶠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這時個人的感情早已經放在一邊,他拿手機撥給邵寧燭和方邵揚,兩人的電話卻都無人接聽。
“快去她住的公寓,快!”
車子掉頭往小公寓疾馳,一路上他心亂如麻,到那兒以後衝上樓去拚命想把門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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