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備?”周培元吃了一驚,“什麽情況,吵架了?”
外面天朗氣清,近日裡難得的好天氣,賀嶠內心卻總有一片陰霾揮之不去。他側目看向周培元手上的婚戒,久久沒有作聲。
順著他的視線,周培元問:“還是說你打算買戒指?”
不,當然不。
賀嶠搖了搖頭。
從瑞士回來以後再沒人提起戒指。承諾不重要,未來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權力地位。
方副總很快要變董事了。這消息在榮信內部不脛而走,據說連新名片都已經印好,只等股東大會上表決通過。不知不覺間邵揚不再是以前的邵揚,一朝大權在握,從此呼風喚雨。
那他們的感情呢?
看著他迷惘的神色,周培元心下不忍,說:“別想了,下班吧,你們不是也好幾天沒在一起吃飯了?走,想見就去見。”
直到抵達榮信門口,賀嶠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衝動的事來。
“算了,走吧。”
他想反悔,周培元卻不讓:“來都來了,吃個飯能耽誤他幾分鍾?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
沒想到方邵揚的電話卻遲遲打不通。
車停在榮信大門對面,中間隔著地庫出口那條路。現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路上車流不息,職業男女行色匆匆。
他打電話的時候賀嶠側開眼,視線無意識地落在大門口某處,下一刻呼吸卻驀然一滯!
“怪了,這小子怎麽不接電話啊……”
舉著手機轉頭,周培元發現不對:“你怎麽了,哪不舒服?”
賀嶠一言不發,臉色慘白地盯著窗外某處。
順著他的視線,周培元慢慢轉頭,這才發覺暮色黃昏裡,有人站在一輛阿斯頓馬丁旁邊,正跟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聊著天。
居然是一直不接電話的方邵揚。
方邵揚姿態松弛地站在那兒,一身簡單的襯衫長褲,兩手痞痞地插在褲袋中。面前的女生穿著白色香奈兒套裝,手裡拿著一個釘鑽小方包,腳上的細高跟驕矜又奢昂。
距離太遠,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麽,只看見女孩子拉他的袖子,讓他把手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來。
他不情不願地照辦,右手攤開,掌心朝上。她即刻俯身,笑著在他掌心寫下一個字。
—
彧。
“認識這個字嗎?”王可彧翹起嘴角。
“當然認識。”
“那你說,念什麽?”
“不就是念yù嗎,”方邵揚聳聳肩,“我以為什麽生僻字呢。”
“呵,了不得,我以為你是文盲呢。”
在手機上檢索幾秒後,他低著頭懶散一笑:“這名字不適合你。”
王可彧愣了一下,搶過手機一看,只見頁面上顯示:彧,指有文采的,談吐文雅的,有教養的,多用於人名。
“好啊,你諷刺我!”
“實話實說罷了,手機給我。”
她把雙手藏到身後:“不給。”
“快給我。”
“不給!”
正爭搶著,手機忽然震了。王可彧翻過來一看,直接按下接通:“喏,一個叫賀嶠的。”
備注是冷冰冰的兩個字:賀嶠,所以她根本聯想不到他們之間的關系。
“喂嶠哥。”他被迫接起來。
電話那邊有幾秒鍾的安靜,像信號不好,緊接著賀嶠的聲音也不太對勁,比平常要緊一些:“在幹什麽,怎麽不接電話?”
“剛才在開會,手機靜音了。”
“開完了嗎?”
“還沒有,中場休息。”
王可彧剛才被他弄得手疼,活動著手腕不滿地“喂”了一聲。方邵揚臉轉過來,嚴肅地對她比了個噓,示意她不要說話。她滿臉的不高興,抱臂靠著車門等待。
“晚飯打算吃什麽?”賀嶠問。
“沒想好呢,你要不要來找我?”
女生從後面踹了他一腳,他紋絲不動。
“不去了,”賀嶠像是累極了,聲音沉鬱難解,“你跟朋友吃吧。”
“朋友?”
電話裡沉默下來,賀嶠像是想掛電話,可不知道為什麽卻又沒有掛。
等待中的方邵揚眉頭越擰越緊。半晌,他聽見賀嶠深吸一口氣:“邵揚,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沒有騙過我?”
“我——”邵揚突然語塞。
“有沒有?”
抬眸,一個熟悉的身影驀地撞進視線。
賀嶠!
他站在兩米之外,拿著手機,靜靜地看著他們。
周圍熙來攘往,他定在那兒,平常挺拔修長的身形在這一刻看來那麽落寞。
方邵揚怔了一下,正想上前解釋,王可彧卻晃他的胳膊:“我腳都站酸了,去吃飯好不好。”
“你放開。”他扭頭低喝。
“幹嘛這麽凶啊。”
“趕緊放開!”他把她一把扯開,再轉頭卻只見到那個離開的背影。
“嶠哥!”
“欸你去哪兒?”
他頭也不回地朝前面追,但賀嶠走得極快,周圍來往的人又多,很快那背影就在夜風裡越來越遠。
卯足勁把人追到,他一把拉住賀嶠的手:“你跑什麽?”
“放開我。”
“嶠哥你聽我解釋,這完全是誤會,我跟她沒什麽。”
是誤會嗎?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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