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領著他來到辦公室門外,叩叩:“steve,人來了。”
方邵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進。”孫冠林正注視著牆上的電視。
“孫總早。”
光線刺眼,姓孫的卻仿佛感覺不到,仍舊仰脖盯著電視畫面。“什麽孫總,這裡沒有孫總。”
多聽,多看,多學。
方邵揚略一沉吟,換了種稱謂:“steve,早。”
孫冠林這才轉過身來:“邵揚?坐。”
“我這個人最煩山頭主義、拜高踩低那一套,平常稱呼我不用加頭銜。”
就這麽一句話,讓他對這個兩鬢爬霜的老頭子另眼相看。
九點的早間新聞剛剛開始,牆上三台電視機同步播放。畫面尺寸不一,細膩程度也各不相同,只是都沒有明顯的品牌標識。
孫冠林靠著椅背,細細地品了一口茶後道:“聽說你之前在鶴鳴跑過堂,那應該對公司的產品有一定了解吧,認不認得哪台是榮信的?”
這道考題沒有什麽難度。方邵揚看向那台最薄的,“中間這台,壁畫系列a7。”
“不錯。”孫頷首,“你倒還用過功。”
還沒來得及驕傲,就又聽見他問:“還有呢?”
“還有什麽?”
“其他兩台是什麽品牌,什麽型號。”
方邵揚被問住了。說實話其余兩台只是有印象,品牌能答出來可型號實在記不清。
孫冠林輕嗤:“隻了解自己不了解對手,用再多功也叫無用功。”
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被這麽教訓,方邵揚心裡當然不服氣,但畢竟是自己功課做得不到位,只能坐那兒悶頭聽訓。
“本來我是不同意你來的,是你爸硬把你塞給我。既然來了,就沒有白拿薪水的道理,更不會因為你姓方就對你特殊對待。要是抱著來混日子的打算,那你可就來錯地方了。”
“我不——”
“行了!去找秘書領電腦吧,郵箱裡有我給你派的第一件工作,做明白了再來找我。”
器宇軒昂地進來,灰頭土臉地出去。
剛報到就遇到這麽大一個下馬威,方邵揚能認慫就怪了,晚上直接自行留下來加班。
賀嶠因為早上的約定,一直在家裡邊看文件邊等,沒有吃東西。
電話響了,他接起來。
“嶠哥,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牆上的掛鍾指向八點半。
“有事?”
“有,一大堆事。”方邵揚那邊背景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在劈裡啪啦敲鍵盤,“我一來,人家難題都給我準備好了,就等我知難而退自動放棄呢。這個老孫頭,算盤打得真精!”
賀嶠淡淡一笑:“給你出什麽難題了?”
“他讓我在一個月之內弄明白榮信在印度市場失敗的原因,還要做一份圖文並茂的報告給他,還要在月報會上做陳述!”
一個月,對新人來說的確太難了。
“需要我幫忙麽?”
“暫時不用,你忙你的吧嶠哥,我自己應該能搞定。”躊躇滿志又自信十足的口吻,“不聊了我來不及了,好多過去的資料要臨時惡補,要是太晚你就先睡,記得給悟空喂點吃的。”
接著便掛了。
把手機拿開以後賀嶠重新去看文件,靜靜讀了一會兒,始終無法集中精神。
忘了問邵揚有沒有吃東西。
“汪!”
低頭一看,悟空扒著他的腿可憐巴巴的。
彎腰把悟空抱到肩頭,起身給它加滿吃的,換了水,他盯著它將盤子舔得一乾二淨。
“想不想出去走走?”
悟空興奮地搖起尾巴。
今晚傭人本來要牽它出去溜的,是他說不用。他想等方邵揚回來以後,兩人吃過飯再一起出去走走,正好也讓悟空撒會兒歡。
七月的夜風溫熱,路燈照出頎長的身影。一人一狗走在安靜的磚石路上,悟空往前衝一段又回頭繞著他打轉,像是要確保他還在,沒有拋棄自己。
走累了,賀嶠停下來坐到長凳上,悟空趴在他身邊張著嘴哈氣。
第一次養狗難免嬌慣,他從袋子裡取出一小截零食骨頭,想教悟空握手,悟空做不來也還是吃上了骨頭。
咀嚼聲聽著很安逸。
賀嶠內心不平,低聲問:“怎麽邵揚要握手你就肯,我對你不好嗎?”
吃人家的嘴短,骨頭都沒咽下去的悟空自知理虧,把毛茸茸的臉在他手上蹭了蹭,呵得他掌心微癢。
“好吧。”他接受歉意,“邵揚的確比較可愛。”
這晚他們在外面坐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賀嶠有種預感,以後要等的日子還很多。不過沒關系,他是個有耐心的人。
跟前男友分手的時候他就說過,自己可以等,只要他給他一個明確的期限,可惜對方覺得沒這個必要。後來沒多久對方就結婚了,還給他發過請柬,從那時起他不再等。
現在他又開始等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翌日清早到鶴鳴,雪婷抱著一大疊文件進辦公室:“賀總,這些是邵揚留下的東西,您看看要怎麽處理。”
“放下吧。”
重要的資料邵揚應該都自行銷毀了,留下的全是無關緊要的,不過賀嶠從中找到了他進公司時填的資料表。
藍底證件照格外青澀,領帶歪了都不知道。特長那欄,其他人都是什麽計算機二級、小語種,就他是打籃球、修電腦,虧他好意思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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