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大不了的。”方邵揚壓根不在意,“你來找我是榮信回應了?”
shirley正色:“沒錯。跟你預想的一樣,榮信宣布取消預售了。”
昨天的驚濤駭浪之後,榮信高層徹夜激辯,今天清晨才敲定立刻停止預售。這麽做意味著承認山寨,這個他們當然清楚,但在面子跟裡子之中他們最終還是被迫選擇了裡子。
截止早上九點,已經收到的定金共計四千多萬,按之前的約定需要賠付的現金過億。如此大得令人乍舌的一個數字,哪怕是對年收入上百億的榮信來說也是個沉重的負擔,幾乎讓他們小半年的生意等於白做。
“他們董事會沒動靜?”方邵揚左臂垂著,右手握著一支普通的簽字筆,筆帽輕輕在桌上點。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想最晚也撐不過本周,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他嗯了一聲,低頭看見手裡的筆,忽然忘了後面要說什麽。
“邵揚。”
“邵揚?”
這才回神。抬起頭,shirley略帶擔憂地看著他:“精神不好就多休息,公司的事還有我跟子明呢,我可是答應過你師傅要好好看住你的。”
“我知道。”放下筆,他又變回那個殺伐果斷的方邵揚,冷峻的眉眼之間好像有一萬種置人於死地的計策,“師傅很早就給留在榮信的老部下打過招呼,我發一份名單給你,上面的人你盡管放手去聯系。”
“明白。”
shirley退出去,一拉開門秘書卻臉色為難地守在門口,似乎是有事想說但又不敢進來打擾。
“有事?”
秘書越過她看了窗邊的高大背影一眼,聲音小下去:“有人來找方總。”
“有預約就請進來,沒預約就請他改天再來,我們貝山是沒來過人嗎?”shirley對下向來嚴厲。
秘書委屈地咬了咬唇:“不是,他沒有預約,可他說……”
“他說什麽?”
“他說他是方總的父親。”
空氣陡然寂靜了幾秒。shirley回頭去看方邵揚,只見他後背僵硬,落地窗上的倒影冷漠深邃,但手臂線條卻繃得很緊。
“打發他走,我不想見他。”他沉聲。
秘書為難地看著shirley。
“請他進來。”shirley自作主張,“讓他去休息室等,就說方總馬上過去。”
“shirley!”方邵揚帶著怒意轉身,shirley卻朝秘書擺擺手,“去吧,照我說的辦。”
“是。”
門一關,她朝方邵揚走過去,長輩一樣拍了拍他的背:“遲早要見的。你不是還想要榮信嗎?連面都不敢見怎麽贏得了他。聽話,別強。”
方邵揚板著臉不發一語,良久後才拉開門走出去。望著他的背影,shirley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真是年輕氣盛,跟孫冠林當年一模一樣。”
休息室的門虛掩。
方邵揚停了一下,然後才面無表情地推開門。陪同前來的劉管家最先聽到聲音回頭,然後才是方永祥。跟從前相比方永祥看上去至少老了十歲,兩鬢已經全白,臉上瘦得顴骨掛不住皮,層層皺紋往下耷拉著。
方邵揚走過去,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許久未見的父親:“方董事長大駕光臨,我這兒真是蓬蓽生輝。”
渾濁的目光緩慢打量他,沒有人回話,方邵揚攥緊拳。
半晌方永祥才試圖站起來,劉管家急忙上前把他攙住。一開口,先就是幾聲沉重的咳嗽,咳得人耐心全無。
方邵揚移開目光:“有什麽話就快說,不要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
方永祥看著他,嗓音蒼老沙啞:“邵揚,回來了怎麽不回家?”
“方董事長果然貴人多忘事,我一個孤兒哪來的家。”
又是連續幾聲咳喘,那種痰息堵塞的聲音聽得人莫名難受,方邵揚臉色更加陰沉。
方永祥在劉管家的攙扶下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他面前抬頭凝視著他:“昨天的事你大哥已經全告訴我了。想不到一年多不見你長進不少,一回來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怎麽,他讓你來求情的?”他聲音毫無溫度,“要說什麽趕緊說,我後面還有事。”
“不。”方永祥垂首搖頭,“我只是來看看你。”
方邵揚突然發怒:“你現在看到了?我還沒死,你滿不滿意?”
“邵揚……”
“別叫我邵揚!”他轉身惡狠狠地指著親生父親,“這是我媽給我取的名字,你沒資格叫!”
“我知道你生我跟你大哥的氣,但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人死不能複生,你總要向前看。”
“好一句人死不能複生。”他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這句話。如果我媽能回來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可是她回不來了,她回不來了你知不知道!”
“邵揚你消消氣,董事長今天是想來跟你好好談談。”劉管家憂心忡忡地勸方邵揚,“自打你失蹤董事長日夜為你擔心,已經很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好覺了。而且他一聽說你回來了立刻就出院來看你,董事長真的是關心你的。”
“我不需要!”方邵揚大聲怒吼,“我不需要任何人假惺惺的關心,我一個人好得很!”
方永祥呼吸不暢,抬手擺了擺,示意劉管家不要插話。
“不管你還想不想認我,你都是我方永祥的親生兒子,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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