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邵揚用力點頭。

　　畢竟已經三十來歲，賀嶠的主頁畫風淡如水，簡介也是空著的。然而往下一滑，上傳過的照片卻不算少。起初方邵揚只是抱著隨便看看的心，可是才滑了兩下就從床上坐起來，捧著手機看得聚精會神，眉頭也皺了又松、松了又皺。

　　除了隨手拍下的街景，主頁中大半都是生活照。而這些生活照又有個共同的主角，那就是悟空。從悟空小的時候、剛被撿來的時候開始，一身打結的小卷毛，被蹲地上的方邵揚抱在懷裡，到它漸漸長大，在花園裡洗澡，躺在寵物醫院的小床上打疫苗，第一次被護士別上小發卡時新奇的眼神。

　　一開始一切都鮮活又充滿暖意，像他們的生活一樣溫暖中帶點頑皮。

　　後來色調卻變了，拍攝的時間由白天變為晚上，那個總是抱著悟空的方邵揚也不見了。那段時間的照片裡再也沒有羊肝牛心管大骨頭，沒有各種各樣帥氣的小狗衣服，有的只是一條孤獨的牽引繩。

　　賀嶠幾乎不發文，可是那段時間的某張照片下卻配了一行字：“一天24小時，忽然之間變得很長。”

　　一天二十四小時，時時覺得漫長，長無盡頭。

　　那個時候好像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哪怕竭盡全力想讓自己好起來，痊愈仍舊遙遙無期。幸好，最近半年，他和它們又回來了。

　　他給悟空剪指甲的側影，一起散步的時候牽著的手，甚至還有一顆平平無奇的籃球，主頁裡沒有方邵揚的單人照，然而處處是他，處處是他的影子，他的笑。

　　難怪在機場時，那個Allen的眼神像是認識自己，方邵揚後知後覺地想。翻完最後一頁，像是跟賀嶠一起回憶過他們經歷的種種，既覺得感動又有點悵然若失。

　　賀嶠的耳根已經發燙，說：“看完了吧，看完了就把手機還我。”

　　“喔。”他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一轉身就將人抱住了，動作大得像餓虎撲食，胸骨將賀嶠後背撞出咚的一聲。

　　“你就不能斯文點？”

　　賀嶠覺得疼，輕輕地斥責。方邵揚卻不言不語地將他扳倒在床上，人也在背後緊緊地蜷縮著，箍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他呼吸沉重，像發覺自己做錯事的孩子。

　　賀嶠微微一滯，心裡頭酸澀卻又甜蜜。艱難地將身體轉過去，他定睛瞧著眼前這個人。方邵揚的眼眶略深，眼珠的顏色是深褐色，笑起來時眉尾會帶著眼角一道向上抬，額邊跟著壓出幾道淺淺的紋，要是想通過耍賴蒙混過關就會湊過來說：“你打我吧嶠哥，都是我的錯。”

　　只是這樣看著他笑，賀嶠就什麽都願意原諒。

　　“是你說的，你要做到。”

　　要做到相守一生，這不是句輕易可下的承諾。

　　額抵著額，方邵揚心臟撲通一陣亂跳，卻又前所未有的踏實。他能感覺到賀嶠這句話的鄭重，也能從湧動的血液中感覺到自己對承諾的認真，可是光點頭說“我一定做到”似乎遠遠不夠。他把賀嶠的手抓過來握著，帶著點誠惶誠恐，摸到戒指的那刻眼眶終於還是熱了，於是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

　　時間長了，賀嶠就笑：“怎麽，做不到？”

　　方邵揚拚命搖頭，可還是不說話，隻把他抱得更緊。

　　賀嶠很無奈：“邵揚，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心智跟同齡人比算是早熟的，偶爾說話做事又像——”

　　話還沒有說完，身邊的人就飛快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給出任何反應之前將唇覆了上來。這是個沒有任何預告的吻，利落地結束了剛剛溫情的對話，轉而用行動告訴賀嶠：方邵揚這輩子都是屬於他的。

　　因為開始得太突然，所以賀嶠半晌才回神。呼吸間充斥著須後水和漱口水的氣息，理智便輕而易舉地繳了械。

　　兩個人極有默契，而且今晚也比平常更要順暢。被破體而入的瞬間他急喘了一聲，含糊不清地叫著“邵揚”。方邵揚給他的刺激熱烈而又強勢，仿佛身份歲數通通都拋開了，隻為不顧一切地佔有這個人。

　　賀嶠無須思考，只要接受這份佔有就行。快要攀上頂點的時候，他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呻吟和喘息了，張著嘴劇烈地呵氣。永遠溫和自持的賀總早就被徹底征服，即使曾經有過那麽一點不確定，如今也早已煙消雲散。

　　賀嶠總是願意承認，自己愛方邵揚這個人，愛得比身體接納對方的程度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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