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八十那天老子祝你八十大壽。”
竇遙視線轉冷,下一個綠燈亮起時開始往馬路對面挪。
“……”
我就操了。
“生日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聽到身後傳來這句不耐煩的話,竇遙沒回頭:“那就不說了。”
“。”
脾氣還挺大。
他們一個盡力加快腳步一個慢悠悠地走,中途竇遙感覺李緒好像掉過一次隊,但最終還是不緊不慢的步伐。
到家門口竇遙都快出汗了,李緒倒是神清氣爽。
剛才坐累了,走走挺好。
到二樓他轉身就拐。
竇遙在通往三樓的樓道間站定,背著身聽到拿鑰匙的聲音,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慢慢攥緊了拳頭。
“李緒!”
“喊什麽。”李緒擰眉。
竇遙轉身盯著他,盯了好半天李緒也還是懶洋洋的,沒睡飽一樣。
“沒話說就回家。”李緒推門就進,“冷死了。”
竇遙在原地站了起碼半分鍾才繼續走。
回到家拿鑰匙開門,打開門換鞋、進屋。棉衣一脫,忽然之間眼前有東西散落一地。
白白黃黃不起眼,絨絨的,細而輕悄的,從他棉衣的帽子裡飄出來。
是蒲公英。
回來路上李緒隨手抓了一把,藏到了竇遙身後。
“……”
竇遙撐起眼皮望著,望夠了才彎腰把它們費勁地撿起來,撿完腰都差點兒斷了。
下午四點付萍回到家,被陽台的陣仗嚇一跳!
這是什麽么蛾子。
“竇遙你這曬的是什麽?怎麽還把剩菜罩子給用上了。”
竇遙從房間出來:“蒲公英,路上撿的。”
“曬這個幹什麽?髒得要死!”
“樂趣。”
有人喜歡玩含蓄,那就陪他玩吧,玩幾年都行。
曬乾以後竇遙就特意把自己的文具盒清空,然後把這堆破草請進了方方長長的盒子裡,看著跟蒲公英棺材似的,三不五時還拿出來擱桌上凝視……人家是少年情懷總是詩,他是少年情懷上個墳。
除了上墳其他倒也沒什麽改變。
他跟李緒不在一個班,玩什麽都得等放學,而且李緒還要學棋,相當於要跟學校、棋院共同競爭一個人的時間。
但竇遙的精神世界也不是只有李緒,他還有那一大堆破武俠小說。
進入初二以後不少家長有了緊迫感,開始抓孩子學習,竇志康跟付萍也不例外。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付萍。她信奉的教育理念是孩子得管,越管越出息,所以竇遙免不了被反覆叮囑,少看那些小說,少跟不三不四的小孩玩。
每天他的包被會不定時抽查,發現課本以外的書是要挨罵的。
李緒的書包居然成了他最好的窩藏地點,反正這人也從來不肯帶正經書,正好拿小說充充數,起碼看起來書包鼓一點。
鑒於李緒的座位在最後,而竇遙這學期換到了一個顯眼的位置,在學校就是竇遙去找李緒。到5班後門以後他也不用出聲,吹聲口哨就行。
“……”送書的往往是遲欽,李緒懶得搭理他。
一般來說都是竇遙不經李緒同意就放,到學校也是不經同意就來拿,所以李緒有權利不搭理。
他不喜歡這些書,覺得太假了。
“我要是喬峰就大開殺戒,管他的,出了那口惡氣再說。”他是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
竇遙說:“真到了那種地步,我覺得你不一定下得去手。”
其實李緒心最軟了,但他嘴硬啊,這點竇遙清楚。
“假仁假義。我走了,以後沒事別老喊我上來。”
竇遙也不攔他,盤腿坐教學樓天台看了會兒書,然後席地躺下。午間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熱得人直冒汗,書剛蓋在臉上他就聽到李緒離開的腳步。
下午體育課老師讓選專項,還說全年級要打散了上課,否則湊不齊人。比如排球吧,總不能一個班的男生都學這一個項目。
李緒報了羽毛球。
沒別的原因,他只有一支半殘的羽毛球拍,沒有什麽籃球更沒有旱冰鞋,那些東西太貴了沒人給他買。
就那支球拍也還是孟函文給他的,他們這幫學棋的偶爾會在棋院的空地揮幾拍。
班主任把竇遙叫過去:“想好報什麽項目了嗎?其實不報也行,老師體諒你的身體情況。”
竇遙說自己還在考慮。
正好何敏敏風風火火地衝進辦公室:“這個李緒真氣死我了,課桌裡一本正經書都沒有,倒有一套金庸全集!”
“。”竇遙站直。
他的書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沒收了。
沈老師問:“何老師這你還意外呐?”
“也說不上意外,”敏敏坐下喝水,看來是被李緒懟得夠嗆,“就是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有點兒文藝細胞,小說都破破爛爛的了,一看就平時沒少翻。可是我讓他給我背首裡頭的詩,他又說他隻記得香香公主,這破孩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一樣,精力過盛還叛逆。”
“是。不過他羽毛球打得還挺不錯,這回我讓體育老師好好練練他,爭取挫挫他的銳氣,也讓他消耗消耗精力。”
“何老師你對他是真——。”
敏敏擺擺手:“盡點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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