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有觀眾沒有掌聲,當顧蕭惟的目光看過來,洛嶼發現自己有著無窮無盡的表演欲。
那不是一見如故,而是一種天生的默契。
兩人合作的那部話劇,一票難求,加演了好多場。
在最後一場結束的時候,他們在後台喝著幾塊錢一罐的啤酒,而向來自製力超強的顧蕭惟竟然喝醉了,靠在洛嶼的肩頭說,“我應該早一點走近你。”
“我也是。”洛嶼大方地回答。
忽然,洛嶼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十歲的臉,仿佛時空交疊,露水逆回到塵埃之上。
“終於沒有那麽孤獨——有人跟我在同一個世界。”
“我也是。”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可他們彼此一點都不尷尬。
“不過,我可能等不了你。你這部劇殺青比我要晚起碼一個半月甚至兩個月吧。這短時間我得好好演戲,不論多小的角色都得努力。這樣下次我和你再碰面的時候,我才能保持狀態。而且我那套房子也得還房貸啊,我總不能抱著鋪蓋睡在影視城裡等活乾吧?”
“嗯。”顧蕭惟點了點頭,“那現在學長,你該陪我對戲了。”
“對戲?你別告訴我你真要對感情戲。我這輩子演過以愛情為主題的劇就一部《梅子雨》。”
“你不是吻過女主角嗎?”顧蕭惟淡淡地說。
只是這平淡的語氣,聽著有點兒涼。
“喂,我一個男二號,哪裡有機會吻女主角啊!肯定是小琴跟你說的吧?她記錯了。”
“臉頰。”顧蕭惟說了兩個字。
“臉頰?”洛嶼皺起眉頭,半仰著臉認真地回憶,然後想了起來,“我根本沒吻女主角的臉,我那個是借位——我吻的是自己的手!”
“嗯?”顧蕭惟一副懷疑的表情。
“你沒拍過嗎?這種借位的吻?”
“還沒有。之前的感情戲都是眼神、擁抱或者耳鬢廝磨,導演沒有要求要吻起來。”
洛嶼拍了一下後腦杓,這可是十年前的顧蕭惟,還“清純”著呢。
“你不會熒幕初吻還在吧?”
“學長的熒幕初吻給了《梅子雨》?”
“不是……我剛不跟你說了嗎?我親的是我自己的手指。”洛嶼再度強調。
“怎麽借位的?”顧蕭惟說。
“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洛嶼反問。
“我真沒見過豬跑。”顧蕭惟的表情很認真。
洛嶼有點不確定顧蕭惟到底是字面上的意思沒見過豬跑,還是沒見過借位吻戲怎麽拍。
但對方明擺著就是要他表演給他看!那就來啊!
“就是這樣啊!我演給你看!”
洛嶼朝著顧蕭惟招了招手,顧蕭惟就傾向洛嶼,一隻手撐在了洛嶼的身邊。
這家夥一靠近,某種氣場就將洛嶼包裹了起來,洛嶼勾起嘴角一笑,伸手托起了顧蕭惟的臉頰,拇指正好放在了他的唇角,用緩慢的帶調侃意味的語氣說:“顧老師,你這架勢挺不錯。我看不出來你真不會啊?”
“我……”
顧蕭惟剛要說話,洛嶼閉上了眼睛,側過了臉,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們靠得很緊,氣息交融在一起,顧蕭惟只要輕微地動一下,就能碰上洛嶼的鼻尖。
整個空間變得濃烈,某人的身體裡仿佛有玫瑰的花刺克制著不敢顯露一點端倪,卻因為這個隔著千山萬水的吻,迫切地想要剖開自己的身體,狂跳著肆意瘋長。
洛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向後一退,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好可惜,顧蕭惟的表情淡淡的,絲毫靦腆的神情都沒有。
“我當時的借位吻差不多就是這樣。”洛嶼回答。
顧蕭惟垂下眼,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林導……應該不會允許借位吻。”
“那倒也是,不夠真實,也不敬業,糊弄觀眾。”洛嶼歎了口氣,“劇本呢?看看這個吻可以怎麽設計能讓你比較容易接受。”
“這裡。”顧蕭惟把劇本從大衣口袋裡拿了出來。
洛嶼接了過去,一邊翻開一邊在心裡回憶,上輩子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嚴野有親吻女主角嗎?
他怎麽不記得?
“哦,吻戲在這兒呢。其實就是說嚴野為了傳遞消息給同事,所以吻了女主角一下,但實際上是把一個膠囊送進了女主的嘴裡。”
“嗯。”
“這時候嚴野還沒愛上女主啊。”
還有這橋段也挺狗血古早的,沒想到竟然出自華編劇的筆下?
“所以,我該有怎樣的表情?”
洛嶼明白了顧蕭惟的顧慮。如果是在其他的劇裡,大不了嘴唇碰一碰算是過去了,但對於顧蕭惟來說,他不可能演的這麽不負責任。
女主對於嚴野來說是戰友,為了任務去冒犯自己的戰友,還有一堆人在旁邊看著甚至起哄,如果吻的不夠輕佻,那就不像了,可又要怎麽表達出嚴野內心深處對對方的尊重呢?
拍個借位鏡頭,不去深究人物情緒的層次,觀眾也許不會介意,但在敵人和對手眼皮子底下傳遞膠囊的緊張感就會陡降檔次。
洛嶼深吸一口氣,拳頭抵著下唇,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個畫面。
良久,洛嶼開口道:“要不我們來試一下。”
“怎麽試?”
“還能怎麽試?你來親我啊,我來觀察你的表情。剛才借位吻你應該學會了吧?學會了的話我就不用擔心試太多次,嘴巴都得腫。”洛嶼伸出兩隻手,朝對方招了招,“來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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