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陸屏楓還有精神病問診史,住在已故的精神醫生的凶宅裡,能指望他知道自己的夢遊是怎麽回事?
陸屏楓並沒有因為溫煜馳的直白而反感,他一邊走向他們,一邊說:“我確實會夢遊。我有在夢中作畫的習慣。在夢裡,我會走到我每次畫畫的位置,拿出畫筆,調色、作畫。”
溫煜馳的眉心皺了起來,和趙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
“但是偶爾有那麽幾次,我的筆會被換成刀,我手中的顏料全部變成紅色。我按照白天的習慣調了色,在我夢中的世界裡畫畫,但在現實裡我的畫布被我手中的刀割得傷痕累累、四分五裂,等我醒來只能看到滿畫室鮮血一般的紅色顏料。就像凶案現場一樣。”
陸屏楓自嘲地一笑,“因為畫室裡沒有屍體,滿目的紅色也沒有鐵鏽的味道說明不是鮮血,所以我就讓保潔阿姨來把它們清理了。”
趙隊長目光一震,這家夥的筆被換成刀,顏料都被換掉,要麽是陸屏楓自己乾的,要麽是能進入這棟別墅的人乾的!
“你這家夥也太能忍了,到現在才說!”
陸屏楓攤了攤手,“雖然精神問題是我的畫被賣出高價的噱頭。但我並不享受被人稱為‘神經病’的感覺。”
“你的家裡有監控,如果有人進出更換了你的畫具,你是可以發現的。”溫煜馳皺起了眉頭。
聽到這裡,趙隊長頓住了,低聲對溫煜馳說:“不……也許他發現不了……我們之前調閱監控的時候就注意到一個問題,監控有死角。熟悉這個死角的人能完成更換畫具的整套流程。”
聽到這裡,溫煜馳嘴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揚起,像是想到了什麽非常有趣的事情,那一刻他在冰冷的別墅燈光下神采飛揚,“大畫家,我覺得你不說夢遊的事情,是因為你不自信啊!”
“不自信?”
“你認為自己要是說了,會被懷疑是人格分裂。在主人格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了一系列危險的事情,甚至你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殺過人。或者畫具是不是你自己無意識的時候換掉的。”
溫煜馳歪了歪腦袋,笑著說。
那鮮活的表情讓陸屏楓下意識向前又走了一步。
“你看了多年前孔醫生殺妻案裡他對我的病例診斷。”
“對,我看了。你能乾出把藥還給孔醫生的事情,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他說的話呢——但鬧了半天,你心裡還是害怕,擔心自己成為他在病案中描述的人格分裂患者。就算當時不是,你覺得自己以後也會是。”
陸屏楓下意識又走近了一步。按照溫煜馳的分析,陸屏楓所謂的“精神病”也許只是孔醫生對他的暗示,暗示的次數多了,他就逐漸相信自己的精神有問題。
“你覺得孔醫生的診斷對嗎?”
“哈……我又不是精神科醫生,我怎麽知道對不對,而且我也不care。他在那麽多年前的診斷能預測現在的你?”
“那麽溫法醫對我夢遊的看法是什麽?”陸屏楓又問。
那雙晦暗的眼睛裡,仿佛有了不一樣的光。
“什麽畫具被換掉、顏料被換掉,你怎麽就沒有懷疑過這是你身邊的人呢?他能進出你的房子,知道監控的死角,能換掉你的畫具,還知道當年孔醫生對你的診斷,清楚你大概在什麽情況下會夢遊所以他提前給你備好了刀?”
不只陸屏楓,就連趙隊長也忽然有了微妙的矛盾感。
好像有人在製造一切的話題和巧合讓他們懷疑陸屏楓的精神狀態跟凶案有關。
“啊哈,看看你的表情,我猜你心裡已經有了想法。無論這個人是你非常熟識的人,還是你想象中的另一個人格,我建議你跟我們坦誠。”
說完,溫煜馳抬起了戴著手套的手,左手拿著一支試管,右手捏著采樣棉簽,“陸先生,請你張嘴。”
趙隊長也回過神來了,“你……你在懷疑陸屏楓的夢遊……”
“對,不只采集唾液,我們還需要采集毛發和血液。”
陸屏楓直勾勾地盯著溫煜馳,“你到底在懷疑什麽?”
“懷疑你的夢遊和藥物有關。剩下的采樣就交給專業人士來做,畢竟我抽血的水平一般般。”溫煜馳收拾好自己取得的樣本,朝著陸屏楓攤了攤手,表示將進行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陸先生,除了我們和你自己之外,還有誰知道你會夢遊嗎?”溫煜馳問。
“我的經紀人還有一直照顧我的何叔。”陸屏楓回答。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夢遊的?每次夢遊做的事情都一樣嗎?”溫煜馳又問。
“我小時候就有夢遊的情況,夢遊的內容基本都是畫畫。自從我搬進這棟別墅之後,也是做同樣的事。”
溫煜馳又問:“那你每次夢遊的路線都是不變的?”
陸屏楓笑了一下,看向趙隊長,“你們不是調閱監控了嗎?這個問題恐怕要請趙隊長來回答了——請問我每次的夢遊路線是一樣的嗎?”
趙隊長的眉心皺了起來,“是一樣的。”
一開始趙隊長並沒有把夢遊路線放在心上,陸屏楓的日常生活很規律,這種規律反映到了夢遊裡並不奇怪。
但被溫煜馳單獨拎出來分析,趙隊長注意到但凡有人摸透了陸屏楓夢遊的規律,就能利用監控錄像,呈現出陸屏楓可怖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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