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設備老化嚴重,有點難用,顏又努力克服了困難。洗完澡,換上薑星時的衣服,推開一扇很小的門,裡面是薑星時的房間。
這個房間則更狹窄了,像是一個加寬版的通道。房間裡非常乾淨,應該每周都打掃過,但算不上整潔,因為擺滿了課本和學習資料,顏又瞥了一眼,最早的應該是初三的書。
薑星時的確是初三才回到了琬城,不知道和所謂的系統有沒有關系?
顏又無意識地看了一圈周圍,牆上很乾淨,什麽都沒有。而在高一一年裡,薑星時應該拿過無數張獎狀,但是一張也沒有貼出來。
薑星時洗完澡推門進來的時候,顏又還在發呆。
這裡沒有吹風機,薑星時的頭髮是濕的,肩膀上搭了一條毛巾,站在床邊擦頭髮。
那些資料和講義是薑星時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證明,所以他是理所當然的全校第一。顏又仰起頭,認真地問:“班長以後想做什麽呢?”
可能每個小學生都會寫展望自己未來的作文,但是薑星時和顏又沒有當過普通的小學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同樣奇怪。
薑星時的動作頓了頓,隨意地回答:“要賺很多錢吧。”
顏又睜圓了眼,表情有點意外。
但薑星時確實是這麽想的,因為如果要和顏又在一起,和他一起生活,要精心照顧顏又,需要提供足夠舒適的環境。
與未來有關的事,薑星時想得很少,但偶爾也會想。
對於金錢,薑星時沒有那麽在意,而一個人的完美無缺,體現在金錢上的部分不少但也不多。成為所有人眼中完美的人,在薑星時這裡的優先級變低了,變得渺小,變得無法和顏又相比。
顏又笑了笑,有點天真地說:“班長這麽厲害,以後肯定能得償所願的。”
薑星時的頭髮擦得半乾,他俯下.身:“所有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嗎?”
顏又說:“可以。”
顏又微微抬著頭,薑星時的身體壓得更低,兩個人的臉貼得太近。才洗過澡的臉很熱,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顏又表現得非常純情,甚至沒有真正的接觸,他仰頭看著薑星時,然後承受不住一般地偏過臉。
薑星時則好像很遊刃有余,他伸出手,沒用太多力氣地掰正顏又的臉,惡劣地問:“顏又,你躲什麽?”
顏又移開眼,又躲了幾次,都被薑星時糾正了錯誤行為,且毫無反抗的力氣。
顏又終於認輸,他的心跳得很快,講話卻很慢:“你不要這樣。”
不要欺負他。
顏又輸得很徹底,因為對眼前這個人非常心軟,所以會任由這個人得寸進尺。
薑星時松開手,很輕地答應了。
其實薑星時沒有那麽遊刃有余。
不想提起過去,是因為同情和憐憫會令薑星時變得狼狽,變得不再完美,不再是學校裡沒有缺點的優等生。
但顏又知道後卻只希望他能忘記,並感同身受地難過。
薑星時沒有辦法不喜歡顏又。
就像在療養院度過的十年,薑星時每次看向窗外,都會想要站起來。
動物的天性是擁有健康的軀體,薑星時的本能是為了顏又心動。
可以卑劣地利用顏又此時此刻的心軟和難過,讓顏又和他在一起,這麽做好像不太難。薑星時沒有那麽高尚,有聖人般崇高的品德,可以無條件地守護著喜歡的人。但他不想讓顏又後悔。
因為薑星時很珍惜顏又。
野獸也會為自己鎖上囚籠。
薑星時收斂起那些不太見得了光的心思,放下毛巾,卻聽到顏又問:“我買了童話書,你要不要聽?”
薑星時的單人床很狹窄,兩個男高中生一起待在床上便很局促,手腳不免會觸碰到,顏又覺得很麻煩,便用床上唯一的枕頭墊在腿上,讓薑星時枕在上面。
兩個人的姿勢奇怪地共享了這張床,實際上是在講童話故事。
顏又隨意地翻開一頁:“從前,有一個……萵苣慢慢長成了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薑星時似乎也聽得很認真。
顏又讀到第二頁:“王子喊道:‘萵苣,萵苣,把你的頭髮垂下來。’”
薑星時不太有禮貌地打斷顏又的朗誦,他問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顏又,你養過長發嗎?”
顏又垂著眼,目光落在童話書的彩繪插圖上:“嗯,養過。”
顏又討厭被人觸碰,所以顏秀文學會了幫他打理頭髮。但工作太忙,經常會忘掉,顏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長發。
不算柔軟的枕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薑星時枕在顏又的膝頭。很少見的,是他仰頭看著顏又,所有細微的表情都令顏又一覽無余,顏又看到一張很英俊的臉,說著那些很傻的話。
薑星時問:“那你會放下長發,讓我爬上高塔嗎?”
在這個時刻,他們都變得幼稚,講那些不可能的事,做那些無意義的假設。
顏又不是被鎖於高塔上的萵苣姑娘,薑星時也不是偶然前來的王子,沒有惡毒的女巫教母,顏又的頭髮也沒有那麽長。
顏又想了一小會兒,看著薑星時的眼睛,不太自然,但很肯定地說:“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