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又沒有再思考下去, 嘗試忘掉那個夢。
乘車上學的路上, 顏又無聊至極, 打開手機。
他再一次想起薑星時。
如果是對方, 在這樣的時間,一定會選擇背單詞或看書,但顏又做不到那麽認真。
八卦群裡,他依舊披著“桃桃”的馬甲, 卻很久沒有發言了。
昨天二班和體育班打球的事, 果然已經傳開。
顏又還能看到昨晚校友們的□□記錄。
有人戲稱薑星時是“衝冠一怒為藍顏”。
顏又:“……”
從某種意義上講,好像也沒錯。
緊接著,就是楊主任扮演的學姐,顯得有些著急,問薑星時是戀愛了嗎?
有人說:[藍顏, 是藍顏啦。]
[不過薑星時和顏又的關系好像真的很好。]
[emmmm總覺得有點好過頭……]
[兄弟情吧。如果是我姐妹, 我也會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啊。]
總之, 楊主任似乎終於放下心,自己心愛的學生,沒有陷入早戀這種對成績有極大妨礙的校園事故中。
顏又想到幾個月前的事。
“桃桃”是假的,可是表白好像變成真的了。
不是在銀杏樹下,而是操場的香樟樹旁,對象都是顏又和薑星時。
想起昨天的表白,顏又難得地有些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今天的薑星時。
顏又一貫踩點到學校。
剛一坐下,早讀鈴聲就響了。
顏又有點不自在,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偏著頭,很刻意地對著窗外發呆,似乎不肯面對同桌,不願意接受現實。
薑星時好像忘掉了昨天的事,表現得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拒絕的人,比被拒絕的還要尷尬?
顏又很難想通。但表白的人是薑星時,他就做不到若無其事。而之前的那個女生,他已經忘記了對方的臉,即使擦肩而過,也記不起發生過什麽。
過了一會兒,薑星時叫顏又的名字。
顏又身體一僵,他看著透明窗戶中的自己,像一隻被戳到弱點的貓,隻好緩慢放松下來,唇角下垂,努力保持著面無表情,含糊又鄭重地問:“怎麽了?”
薑星時有些好笑,他問:“今天不背書嗎?”
其實也想起了過去的事。
第一次來二班,推開門的時候,顏又戴著帽子,很高傲的樣子,在普通高中生裡顯得格格不入。他慢條斯理地戴好手套,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紹簡略到近乎簡陋,就像他有一張冷淡到極致、漂亮到罕見的臉,性格卻似乎過於孤僻乖張,和尋常人不太一樣,連微笑都很難看到。
所以可能也只有很少的人見過眼前這樣別扭的顏又。
顏又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要背書的。
是的,在和薑星時成為同桌後,他就擁有了一小部分特權。
雖然沒有明說,但薑星時知道他討厭排隊,討厭接觸人群,也不想再受前面同學背不出來而等待很久的折磨了。
於是,薑星時詢問組長,能否和同桌顏又同學互相檢查。
在二班,很少有人會不相信薑星時,班長願意為自己分擔任務,組長當然非常歡迎。
過去,這個特權曾給顏又帶來很多便利,與別人相比,經過充分脫敏治療的薑星時當然要令他容易接受得多。
但是今天,顏又寧願去組長那裡領號碼牌。
薑星時溫和地問:“昨天不是說要背嗎?”
顏又咬了咬牙,有些不服輸地說:“好。”
於是,開始背《夢遊天姥吟留別》。
班長垂著眼,目光落在書上,神態平靜,卻莫名地讓顏又想到昨天。
薑星時似乎也是這麽看著自己的。
顏又痛苦地發現,自己終於成為了曾經最不想遇到的那類同學,背書磕磕絆絆,一句話能卡兩分鍾。
即使班長需要檢查的對象只有一個,不會有人在顏又後面排隊等待,薑星時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聽得很認真。
但顏又的臉皮太薄,背書未半而中道崩殂,惱羞成怒道:“不背了。”
薑星時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做出客觀的評價:“脾氣有點壞。”
顏又:“……”
裝傻的演技倒是提高了很多。
薑星時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下半句評價,怕顏又同學當場翻臉。
不過是壞得很可愛的那種。
中午下課後,老張把薑星時叫了過去,說是有個會要開,讓他去一趟,時間也不長,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開完會,薑星時合上筆記本,考慮好下周要做的事,走出門的時候,被一個人叫住。
薑星時轉過身,看到周一清站在不遠處。
周一清很禮貌地笑著,用慣常的、在廣播中經常聽到的那種語氣說:“班長,真對不起,聽說你和體育班的人打了一場籃球,我哥又不小心冒犯到別人了。”
那位女同學看上了顏又,和他表白,又被拒絕的事,當然是周一清無意間泄露給體育班的人的。
按照周一清的本意,無論是羞辱顏又,還是體育班的人控制不住情緒,直接打起來,都是不錯的結果。
出乎意料的是,薑星時竟然又幫了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