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辰謹一瞬間琢磨不透許易揚這句話,他覺得許易揚的話有哪裡不對,似乎他把他沒說出來的後半句話給說了出來。
“辰謹。”許易揚叫了一聲,卻久久沒說話。
“餓了?我去門口拿外賣。”鄭辰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他,想要示意他起身。
可是許易揚卻沒有動。
鄭辰謹側頭看了看他,他皺著眉若有所思,所思之事似乎十分糾結,不然他那對好看的眉也不至於蹙得如此緊。
鄭辰謹以為他還在想今天在醫院的突發事件,於是說:“沒事,我這不好好的——”
“我把工作辭了吧。”許易揚似乎沒有在聽他說話,這句話直接衝出口打斷他。
就像是一口氣把糾結了很久終於下定的決心掏出來,什麽也顧不上了。
第六十一章
昨天晚上折騰得很累,兩人睡到快中午還沒醒。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許易揚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繼續睡。鄭辰謹職業病使然,他不得不伸手到床頭摸來手機。
是孔回春的電話。
“鄭哥!你——”
“春哥,我沒事。”鄭辰謹自作主張地打斷孔回春嘴裡可能吐出來的關切,“我再睡會,掛了啊。”
“不是,你……”孔回春慌慌張張的,像是根本沒組織好語言就打了這通電話,“你上新聞了!”
“哦。”鄭辰謹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這麽大事,肯定的啊。”
“和你哥!”
鄭辰謹瞬間清醒過來。
“我微信轉發給你了,你看看。”
鄭辰謹打開微信,這才發現他的消息列表要爆炸了。他點進與孔回春的對話框,是一個新聞鏈接。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他的鬢角》
標題還特麽起得挺文藝,鄭辰謹想。
他點開鏈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一附院急診手術室門外,一個人的白大褂上是血,另一個人的白襯衫上是汗。白大褂緊緊抱著白襯衫,側著頭,一個吻落在了白襯衫的鬢角。
鄭辰謹深深地看著這張照片,直到孔回春在電話裡叫他,他才回過神,將照片保存了下來。
孔回春:“鄭哥,你這可怎麽辦啊?你現在聯系他們,說不定還能撤下來。”
鄭辰謹看了看那張照片,又看了看身邊依然熟睡的許易揚,說:“待會再說吧。”
“啊?”
“倒是你,春哥。”鄭辰謹不願孔回春再多問,及時打住了他,換了個話題,“大五選方向的時候,你不是說眼科乾淨、不會死人的麽?”
電話對面陷入了沉默,很久才說:“操,too young too simple.”
鄭辰謹看到許易揚向自己的方向轉了身,皺著眉睜開了眼,手下意識地四處摸,企圖找到讓他在無邊黑暗裡安心的東西。
鄭辰謹抓住許易揚那隻失去方向的手,跟電話裡的孔回春說了再見,放下手機,躺回床上,認真地看著許易揚。
鄭辰謹問他:“你昨天說的辭職,當真嗎?”
許易揚的嗓音還帶著夢醒時分的沙啞:“嗯。”
鄭辰謹看著他,目不轉睛,“如果不是真的,好像也沒有回頭路了。”
“什麽?”許易揚剛睡醒,覺得自己像是聽不懂鄭辰謹說話。
“我們上新聞了。”
鄭辰謹和許易揚都沒有對這篇新聞做任何回應。
其實新聞本身也只是取了一個曖昧的標題,放了一張看似為證據的照片,配文倒是很隱晦,隻從鄭辰謹過往的采訪中扒出了“這位異父異母的哥哥或許就是他成為眼科醫生的原因”。
但不回應,不代表否認。
鄭成安和許麗知道鄭辰謹出事後,第二天也從深城趕來穗城,看到鄭辰謹那隻受了傷的手被許易揚小心地握著,兩個老人對視一眼,長舒一口淤積多年的氣。
鄭辰謹陪許易揚回京辦離職手續,周曉悻悻地問他那個照片是不是被人p的,許易揚淡淡地說了句不是。
鄭辰謹手上的傷痊愈後,回醫院上班。這些年,鄭辰謹的性向一傳十十傳百,在眼科醫院內部已經不算是秘密。這回,辦公室裡又多了一份閑談,比如“鄭醫生下班啦,回去親鬢角啦?”
此次醫傷事件告一段落,林醫生經過了半年的治療,萬幸,也痊愈了,回到了工作崗位。
許易揚在鄭辰謹的小區又買了一套房,將鄭成安和許麗從深城接過來住。他們年紀大了,身體總是有些毛病,離得近好照顧他們一些。
許易揚接受了穗城音樂學院遞來的橄欖枝,成為了普通院校裡的第一位殘疾人身份的講師。
許易揚白天到學校裡教琴,晚上在家裡給鄭醫生拉琴,然後和他相擁。
過了兩三年,許易揚也獲得了碩士生導師的資格,像鄭辰謹一樣,開始帶學生。
節假日時,他們會請學生到家裡吃飯。
一次,許易揚的一個虎頭虎腦的學生問:“這……這該怎麽稱呼啊,老師的妻子叫師母,老師的……的……的……叫……師丈?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