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聽起來是跟天文有關的書吧。
鄭辰謹知道,許易揚的夢校是寧城大學天文系。
看來這個葉呈真的很了解許易揚,選禮物也會投其所好。反觀自己,什麽禮物都沒有準備。當初就覺得給許易揚送禮物很別扭,怎麽送得出手?送出手的時候該說些什麽?
一想到將會面對許易揚好看的笑容,鄭辰謹就想要逃。
可是現在,葉呈卻激發了他的勝負欲。
鄭辰謹瞥到旁邊的冷飲店,用力一蹬,騎了過去。
停在店鋪前,鄭辰謹說:“喝什麽,我請你。”
許易揚忍不住笑了出來。
鄭辰謹板著臉且自以為霸氣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好笑,臉上還掛著不知哪來的一絲慍氣,這送禮的舉動不自然到了極點。
但他還是選擇了送自己些什麽,大年初三那個二話不說直接把自己按在地上揍的小子,看來已經銷聲匿跡了呀。
鄭辰謹不傻,許易揚在笑什麽他一清二楚,鄭辰謹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多此一舉。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已經發出的邀請又怎麽能撤回呢?
將錯就錯吧!
鄭辰謹找著這些堂而皇之的理由,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君子。
“我還真有點渴了。”許易揚又笑了笑,“那喝瓶雪碧吧。”
“你不是不喜歡喝?”
鄭辰謹記起年夜飯時,那個惡劣的自己故意把雪碧倒了個精光,在鄭成安發怒之前,許易揚說“沒事,我不喜歡喝雪碧。”
“誰說的,我最喜歡雪碧了。”許易揚迫不及待地打開冰櫃,拿出一瓶雪碧,二話不說地往肚子裡灌,一口過後,本就明媚的笑容裡添了一分少見的稚氣。
鄭辰謹深深地看著許易揚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明明可以一直這麽快樂的,為什麽總是要那麽隱忍和懂事呢?可是,也怪自己吧,曾經那些幼稚的惡作劇,總覺得欺負他很爽快,總覺得欺負他就是為生母出氣。
只是一瓶雪碧而已,許易揚這種懂事的孩子永遠都得不到。
“哈,好爽!給。”喝了一半的許易揚將雪碧遞給鄭辰謹。
“這瓶是你的。”——你有權利得到完整的一瓶,鄭辰謹在心裡說。
休息片刻,兩個少年又坐上了自行車。
不知不覺,鄭辰謹的背後已經從零星的汗滴變成了一大片的浸濕。
這是專屬於少年的汗水,這是專屬於少年的夏天。
也是我能給你的最樸實的生日禮物。
不過,鄭辰謹很記仇,被葉呈激發的勝負欲一直都沒消退。所以,大概一個月之後的某天,許易揚進房間時看見了一個倚在自己桌邊的小提琴盒。
“生日禮物。”鄭辰謹打著遊戲,以此逃避與許易揚的對視
許易揚看著這個嶄新的琴盒,一時間竟失了語。
用余光瞄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許易揚,鄭辰謹害怕自己是不是有點越界,於是故作漫不經心地補充道:“隨手買的。”
終於消化完了這個驚喜,許易揚走過去抱起琴盒,仔細的查看。
黑色的款式,外層使用的是牛津布材質,保護層填充了泡沫,內層是一層柔軟的絨布。儲物格、雙弓夾和琴頸帶一應俱全,外側還有隱藏式超大譜袋。背帶的設計也複雜巧妙,可以豎提、橫提,也可以單肩或是雙肩背著。
對於一個外行人來說,買到這個琴盒,一定是經過了一番不小的研究。
對於這份遲到的生日禮物,許易揚愛不釋手。他問:“怎麽不生日當天給?”
“沒攢夠錢。”
許易揚笑了笑,他想,既然要費心攢那麽久,那怎麽會是“隨手”買的呢?
第八章
夏日的白天是汗水,夏日的夜晚是星星。
七月的太陽炙烤著南方的大地,沒有雨水的日子叫人難捱。有風吹來,還以為是上天的饋贈,誰知將面頰迎上,也僅是徒有一股熱流罷了。
所有事物都隨著夏天滾燙了起來。
今天是鄭辰謹生母的忌日。
現在,鄭辰謹和許易揚正一起坐在回江村的高鐵上。
本來,不論是鄭辰謹還是許易揚都不願意他倆一道回去,許易揚的身份實在不合適。
但外婆打了好幾通電話交待要鄭辰謹帶哥哥回來,鄭辰謹不知道如何拒絕外婆,外婆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鄭辰謹看著窗外快速飛馳過的風景和遠處翠綠的山丘。夏天如期而至,但是,這樣粉飾太平的夏天,他已經過了多少個了?十一歲到現在,居然已經四年。
他覺得今年夏天格外的熱,熱浪升騰在空氣中模糊著他的視野,讓他分不清何處是夢境、何處是現實。
他好像重新擁有了快樂,可是這樣的快樂不應該屬於他,甚至對他來說是一種罪孽。
鄭辰謹悄悄回過頭瞟了一眼許易揚,他的側臉逆著光映入鄭辰謹的視野,白/皙的皮膚和斯文的細框眼鏡反射著明媚的陽光。
鄭辰謹更看不清了。
到站了,車門打開了,人潮將兩人推搡著向前走,正如兩滴墜入大海的雨水,別無出路,也別無選擇。
站在出口處的小舅穿著最樸素的黃色短袖,黝黑的皮膚和清瘦的身材訴說著農活的勞苦。他老遠就看見了鄭辰謹和許易揚,他皺著眉頭打量著許易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