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喬拿著牛奶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忍笑道:“小木招待客人用牛奶?”
顏小木放下拆了一半的掌機包裝盒,難為情地抿了抿唇:“好幾天沒回來了……沒燒水……而且,而且以前也沒有來過客人……”
言下之意是他不會招待。
“怎麽這麽委屈了。”許青喬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手背,“我說你什麽了你就這麽委屈,乖,沒說你,不委屈了。”
見顏小木開始用手背揉眼睛,許青喬就轉移開話題,問他家裡冰箱還有東西吃嗎。
顏小木這就停止了揉眼睛,起身往廚房去了。
空間不大,顏小木幾步就走到廚房了,甚至他開冰箱的時候,許青喬在客廳能很清楚地看見冰箱裡的東西。
冰箱幾乎空了,只剩一大罐鮮奶和一個發黑的蘋果。
他在顏小木十幾平米的出租房裡外看了幾圈,看見髒衣簍裡有髒衣服,垃圾桶裡有泡麵桶,連廚房洗碗池都還有沒洗的碗,這些至少得是國慶前留下來的了,而罪魁禍首此刻正縮在他身後,腦袋一直沒抬起來。
許青喬知道顏小木從來不是不講衛生或者懶惰的人,吃完飯會主動要求洗碗,中學時在別人家過夜最糾結的是換內褲的事,換下來的內褲大冬天用冷水也要手動搓乾淨。
許青喬沒有說出責怪的話,但顏小木還是哭了,身子抖得厲害,被許青喬抱著的時候一直在說對不起,說自己很邋遢。
“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許青喬按住他的肩把他往懷裡扣,“日子是不是你自己在過?你過好過壞都是自己承受,我是心疼你,不是怪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對自己負責,不需要對別人說抱歉的話。”
許青喬意識到,顏小木現在的狀態一個人沒辦法好好生活,他必須盡快讓顏小木搬過去。
傍晚的時候林香玉剛好打電話過來,許青喬就用顏小木的手機跟林香玉聊,表明自己很快就會跟顏小木同居。
林香玉在電話那頭哽住了聲音:“他是不是自己照顧不好自己?每次打電話給他,他都隻跟我說好話,我上次到他那邊,就看他自己日子過得亂糟糟,要他回來他又不肯……”
許青喬一顆心沒有盡頭地往下沉,而他身旁的顏小木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裡的遊戲機已經開機了。
打完電話再看顏小木,卻發現他已經不玩了,遊戲機放在一旁,只是坐在沙發上垂著眼發呆,許青喬叫了他幾聲他也沒什麽反應。
這個病最折磨人的地方在於,患者常常會得到間歇性的好轉,便因此以為自己是痊愈了,直至黑暗再次降臨,再次被一種再也逃不出去的宿命感深深籠罩,從而愈是悲觀,愈是絕望。
可能很久都沒有什麽情緒,也可能一直一直在轉變著情緒,但無論是哪種,因為情緒不可控,所以痛苦也不可控。
點了外賣進來,顏小木隻吃了兩口就不吃了,許青喬知道他不能再瘦,在床上自己多用點力都怕會把他弄骨折,再瘦下去可能真得進醫院,於是把人箍懷裡,好說歹說哄他再吃了半碗。
吃完飯許青喬開始幫他整理房子,顏小木跟在人身後想幫忙,許青喬便讓他跟著,兩人一起把房子收拾了。
整理得差不多了,許青喬帶顏小木出門丟垃圾,順便在附近超市買了菜和日用品回來。
空蕩蕩的冰箱被填滿,怕顏小木嫌炒菜麻煩,買的大多是熟食或方便菜,熱一下就能直接吃,出租房內沒有微波爐,但許青喬出門的時候看了,這棟樓的公共生活區有兩台微波爐是公用的。
房子雖小,采光卻好,雖然沒有陽台,但幾扇很大的窗戶並在一起,能直接看見整個城市的夜景。
兩人站在窗前看夜景,許青喬站在顏小木身後,把顏小木抱進懷裡,貼著他的耳朵說話。
“你什麽時候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搬過去跟我住,你媽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所以不要擔心她不同意。”
“搬過去以後如果要換工作,我可以幫你一起找,或者你要來我公司也可以,公司廣告這塊的業務可以安排給你,但是公司現在剛起步可能會比較辛苦,所以我不建議你現在過來,A市其他廣告公司我也有認識的人……”
顏小木打斷了他一下:“我可以去你的公司?”
“對,你覺得自己現在能工作的話,我就給你安排任務,不能的話我也能養著你。”
顏小木囁嚅著說:“我可以的。”
許青喬知道顏小木從讀書的時候就一直是自立自強的,但又實在擔心他現在的狀態,於是跟他打了個商量:“小木,這樣吧,你這段時間先不工作,你休息一段時間,我也剛好把公司穩定下來。”
顏小木沒說話,轉回身子面對著許青喬,伸手抱住他的腰,再把臉貼在他的肩頭。
許青喬撫他的背,對他說:“情緒不好的時候不必覺得抱歉,如果覺得累,沒辦法做什麽事,我們就不做,生活常有各種各種的難題,所以我們要允許自己不開心。”
許青喬知道自己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這輩子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氣都給了顏小木一個人,因為顏小木值得。
抱著顏小木的時候,許青喬又想起了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