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庭莫名有點冷,“你覺得呢?”
“今晚我不能去找他。”沈時說。
於庭委婉,“這個,趁早比較好吧。”
沈時:“我臉上有傷,他能看見。”
哦。
也對。
於庭想了想,“那就明天吧,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葉然如果知道你恐同,應該也會改變對你的態度……嗯?”
身邊突然沒了沈時的影子,於庭疑惑的轉過頭。
鋪天蓋地的大雨中,沈時站在長廊中央,垂著眸,黑發遮擋了他的眉眼,看不出情緒,他在於庭漸漸回過味的眼神中,冷淡的道:“不會變。”
“什麽都不會變。”
……
於庭臉色空白的看著他,從圓桌遊戲起,那股讓他感到極度不祥的預感此時再次泛上心頭。
他眼皮跳的厲害,心臟也像要從胸膛裡跳出來,“我說——”
他舔了下乾澀的嘴唇,目光掃過沈時沾了血的衣角,用近乎開玩笑的語氣,盯著他問:“你這個態度很奇怪啊,不會……早就知道葉然不是直男吧?”
他心底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盡管理智在告訴他,沈時絕對是直男,沒有任何一處能看得出他對同性感興趣,但無數個關於過往的記憶,如浮光掠影般劃過心頭。
有沈時追著葉然報名天文社的、有沈時每天下課去三樓等葉然的、有明明可以吃食堂,卻一定要帶飯回寢室的……
講真的,他對幼兒園的女朋友都沒這麽好過。
於庭看著沈時,等沈時回答。
沈時眼也不抬,沒什麽反應。
一股血直衝大腦。
“你知道……”於庭反應的極為迅速,荒謬的反問:“你竟然知道?!”
怎麽可能。
他眼皮跳動的速度越發快,無數他懷疑的片段此刻已經坐實了證據。
沈時他媽的居然早就知道葉然是同性戀???
“嗯,”沈時並不吝嗇給他答案,“我知道。”
“那你之前——”
想到自己之前自以為是的試探,於庭差點喘不上來氣,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更讓他震驚的念頭:“……你一直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難怪。
他就說連他都能感覺出來葉然是同性戀,從小到大吸引男男女女無數的沈時,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在對同性一事上,沈時或許反應的慢一些,但絕對不是不敏銳的人。
這麽長時間朝夕相處下來,葉然是直是彎,沈時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沈時看他一眼,還是沒反駁。
於庭頭皮都是發麻的:“那你就不怕葉然知道?”
現在的情況就更特麽複雜了好嗎。
一個恐同裝作自己不知道對方是同,聽著就居心叵測啊。
……
寂靜中,廊外雷聲大作,風雨瓢潑。
閃電照亮了這方天地。
沈時沉默片刻。
接著,他抬起眼,淡淡的、平靜的對於庭說:“沒事,我也彎了。”
*
*
於庭一個人坐在走廊的石凳上,整個人是震驚過後的麻木。
沈時絕對是瘋了。
絕對絕對絕對是瘋了。
他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創造一個新的問題。
一個直了十九年的男人,為了友誼,自願變gay。
多麽感天動地的友誼,多人令人潸然淚下的劇情。
如果這個二愣子不是沈時,他一定會大肆嘲笑對方一番,然後把消息告訴身邊所有人,讓大家一起快樂快樂。
但是這個人是沈時……說到做到的沈時。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於庭看著面前的淒風苦雨,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沈時錢,這輩子才會成為他的冤種朋友。
他眼神空洞。
一個仰臥起坐的‘gay’和一個天生彎的gay,一直這麽相處下去,誰會受傷簡直一目了然。
我是冤種。
他找出了葉然的微信。
我是大冤種。
他閉了閉眼,斟酌言辭。
我是欠了沈時錢的大冤種。
他給葉然發過去了消息。
-在嗎?
手機那頭靜了一分鍾,有了答覆。
葉然:[在的,有事嗎?]
葉然的語氣疏離而客氣,比之前回復可愛兔兔表情包時,謹慎了許多。
於庭無奈歎息,[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但是有件事我還是要和你說一下。]
那頭安靜幾秒,問:[是和沈時有關嗎?]
-是的。
葉然:[你說吧。]
於庭艱澀的組織語言,在消息欄打打刪刪。
-是這樣的,剛才沈時跟我說,他也彎了。
他歎了口氣,繼續打字。
-我懷疑他應該是受刺激太大,然後有點性取向紊亂。
-你是沈時最好的朋友,我沒見過沈時像對你這樣對待其他人,他或許是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所以催眠自己成為和你一樣的人,這樣你們就能繼續平靜的相處下去。
-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催眠彎了的話,對你來說不算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