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
路越凜關上陽台門,墩墩撓了幾下,確認沒有反轉的余地後,嗚咽一聲躺在地上,路越凜往客廳裡噴了點兒除味劑,消淡火鍋留下的余味,洗了洗手,這才返回林方歧的房間。
他猜測林方歧的耳機音量開得很大,不然進進出出,林方歧不可能沒感覺。
林方歧前兩天剛換過被套,換下的帶著卡通圖案的舊被套晾在外面,早就幹了,路越凜將林方歧房間的被子抱到客廳,把晾乾的被套取下更換,但他顯然已經忘記身上有傷的問題,抖弄被子的幅度大了些,引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略顯僵硬地換好被子,路越凜將它重新抱回林方歧房間,臥室昏暗,透入的燈光並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自動播放的音樂卡頓,林方歧感受到一陣冷風,緊接著,手上被滴上了水,他在夢裡受了驚嚇,一下坐直起來,右手一抬,帶翻了桌上的花盆。
下意識的動作讓他使了十足的勁兒,右手手腕磕上硬物的痛感引得他登時從迷蒙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抬頭時耳機被扯掉,細小接路處卡住了幾縷頭髮,一扯頭皮生疼,雙重痛感突襲,林方歧差點直接飆淚。
“艸——!”
昏暗的房間裡,林方歧掙扎著想要把頭髮從耳機中解救出來,他低著頭弓著脖頸,用不太靈便的左手整理頭髮,但在看不見的情況下, 兩隻手想把頭髮弄出來都困難,更別提只有一隻手了。
林方歧撥弄得艱難,跟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左手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生疏,越是急躁越是弄不好,林方歧壓著怒氣,正當他怒氣瀕臨爆炸值,馬上就要爆發時,身側突然傳來聲音。
“別動。”
林方歧嚇了一跳,頭往後一仰,發絲再次被勾纏住。
“我……艸!”林方歧這下是真有點兒繃不住了,他怒不可遏地盯著路越凜那道背著光的虛影,道:“你特麽是鬼來的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林方歧吼著,路越凜已經貼近了幾分,他想把人推開,倔強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幫助,又覺得現在這種處境尷尬得要命。
腦子裡天人交戰,路越凜已經開始整理林方歧的頭髮。
耳機接合處有一道縫隙,頭髮正正好卡在裡面,路越凜看著低著腦袋原本怒氣衝衝,現在又放棄抵抗般趴在桌上的人影,露出微薄的笑意。
林方歧此時就像個不聽話的狗崽子被套上了鎖拷,又想掙扎又怕痛,兩相權衡下只能安順地趴伏著。
他頭髮有些過長了,還柔順得不可思議,這才給了卷進接合處的機會。
“好了沒?”林方歧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脖子都要僵了。
“沒有。”路越凜慢吞吞地將他的頭髮一點一點從接合處拉出。
“看得見嗎?”林方歧完好的左手在桌面拍了拍,摸索著去探,道:“把手機燈打開。”
“不用。”路越凜說。
將纏繞的地方慢慢解開,路越凜將接合處繃出一個可以活動的小口。
“有剪刀嗎?”林方歧不耐煩,道:“直接剪了吧。”
“只有給墩墩剪指甲的剪刀。”
林方歧詭異地沉默了。
就在他試圖提出一些新的意見時,路越凜松開他的頭髮,將耳機拎了起來。
“好了。”路越凜道。
林方歧松了一口氣,終於能抬起頭來。
掉在地上的花盆碎了一地的陶瓷片,土堆砸開,林方歧有些頭疼。
他看了看右手上的水珠,這才注意到窗外下起了雨,雨絲順著打開的窗戶飄了進來。
將窗戶關上,窗外的雨聲也阻隔在外,林方歧起身去開了燈,路越凜站在他房間,原本並不感覺狹小的空間一下變得擁擠起來,林方歧看了看床,早先躺在那兒的狼犬已經不見了蹤影,被套換了一個,此時有棱有角地被疊放在床上。
“……謝謝啊。”林方歧乾巴巴地說。
“嗯,”路越凜道:“不客氣。”
林方歧撓了撓頭,“你疊這麽好幹嘛?我拆開也不能還原了。”
“習慣。”路越凜看著地上的狼藉,林方歧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下去。
看著被折騰的花,林方歧撓了撓頭,“到明天應該不會死吧,我明天出去買個新盆。”
“不用,家裡有。”路越凜離開了房間出去拿陶盆,林方歧盯著地上的碎片看了幾眼,頭皮殘留余痛一般,他伸手揉了揉,又覺得動作詭異,看著躺在鍵盤上的耳機就一陣火大,將它丟到了櫃子最深處。
把破碎的陶瓷片一點一點丟進垃圾桶裡,路越凜已經帶著新的陶盆回來了,還順手帶來了掃把。
“我來吧——”林方歧話剛出口,路越凜就把手上的東西轉遞給林方歧。
林方歧一頓,瞬間不太想接手了。
路越凜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他上火,林方歧忍了一陣,蹲下身將可憐的植物移進新盆。
“捧點兒土進去。”路越凜站著指揮。
“知道了。”林方歧惡聲惡氣答。
低頭時前方的劉海耷拉下來,林方歧偏了偏頭,手上帶土又不好弄,他一晚上被頭髮折磨,頓時生起了剪頭髮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