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家聞到這麽濃烈卻不難聞的酒味。
第9章 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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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有一次,老師突然說要默單詞,其實前一天就提了一句,但被我忘得一乾二淨,那一瞬間心臟跳得飛快。
然後聽見陸修在我邊上說了句“臥槽”。
他這一句我也懂了,怪不得一點沒想起來,但凡我倆裡有一個人記得,早自習抽空背一背也不至於此。
抽的月考試卷上的單詞,犄角旮旯的生僻詞,爭先恐後地長,默了十五個空了四個。
陸修窩在牆根偷偷翻卷子,胳膊肘碰碰我又告訴了我兩個。
交完默寫本還是有些鬱悶,一節課沒說話,陸修依舊跟沒事人兒似的活躍。
下課把卷子翻出來,發現自己有個單詞拚錯了,陸修正跟我說話,我沒認真聽,注意力全在我估計得去辦公室重默了上,歎出一句我靠。
陸修噤聲了。
我抬眼看他,看他一副愣住的樣子,又想笑:“沒罵你。”
陸修動了。
他轉到後桌,手指還伸出去勾著前桌的帽子:“臥槽臥槽臥槽陸然說髒話了,你們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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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學時候確實不喜歡說髒話,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
雖然不習慣嘴上說,但是遇到一些事會在腦子裡大喊許多臥槽,所以哪怕說出口也不會覺得多違和,頂多心底會湧出一股怪異的新鮮感。
陸修雖然會說,但是翻來覆去也就那兩三句,與其說是想罵人,更多是口頭禪的成分。
老師總會在某幾天布置出超乎想象之多的作業,也不管不顧怨聲載道地抱怨,留得同學們畫大半個晚自習去寫那一門作業。
有一次,最後一節晚自習陸修實在寫不下去了,摔了筆,語氣煩躁:“這他媽誰寫得完啊?”
他先寫的這門,我把其他作業完成了剛開始寫,看著他寫了半天,更覺得遙遙無期,跟著他小聲嘟囔了一句:“他媽的就是啊。”
陸修聽見轉過頭看著我,只是看著,沒說話。
我本來沒準備理他,飛快做著演算,過了幾秒感到他還在看我,不得不扭過頭看回去。
他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聲音帶著笑:“你這小孩兒怎麽說髒話。”
自己說的時候倒無所謂,被別人刻意提出來就有點不好意思。
我埋頭繼續做題:“你不也說了。”
“行,”他還在笑,“我以後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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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直男的把戲”這個詞,是說明明是個直男卻像是喜歡同性一樣。
陸修有這毛病,特喜歡和人貼貼。
說著“啊這道題好難”,一下子把頭靠過來蹭。
我在做題,他閑著,也要湊過來把腦袋貼著我的胳膊上看。
“你這個了寫得好像3。”——諸如此類的指點江山。
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別人還不能碰他了。
有次我寫題他在邊上一邊叭叭一邊靠著我,實在忍不住了,抬手掐了他一下。
陸修叫喚著躲開了:“你怎麽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突然意識到他不喜歡被別人碰,才反應過來,和他道歉。
結果這廝聽見我道歉後臉色更差了,整個人倚著牆,眉毛將挑不挑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怎麽了,下意識覺得他還在生氣,這次道歉加上了前因後果:“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動手動腳。”
嘴上這麽說著,心裡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腦海裡走馬觀花地想著陸修喜歡吃的東西,思索著怎麽哄。
大抵是我的表情過於嚴肅,陸修突然伸出手來在我頸側捏了捏。
我望著他,心裡還忐忑著,沒有出聲。
“對不起。”這次是陸修靠近過來,聲音小了些,看著我,眼神像是小狗。
他的手還停留在我的頸側,灼熱得難以讓人忽視,我的一部分靈魂被灼熱奪去,目光又被他的視線勾過,下意識繃緊了身子。
“我不討厭你碰我,”他說道,“我剛剛逗你的,以後不要因為這些對我道歉。”
我心裡突然動了一下,注意力突然渙散了,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經問出了那句“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親愛的同桌啊。”他又恢復了往常的吊兒郎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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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有兩個人只有一張試卷的情況。
第一次和陸修一起看試卷是高一,當時還是剛情竇初開的悸動時期,陸修的卷子被老師拿走當樣卷講,我把自己的卷子放在中間。
陸修朝著桌子中間靠過來,我一根手指按著試卷的一角,因為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另一隻手拿著紅筆,目光卻落在陸修攤在我試卷的手上,難得走神。
突然他用胳膊碰了碰我,指著幾個字:“這題題目錯了,老師剛剛讓改一下。”
我慌忙應著,抬頭看了眼黑板,上面卻空空如也,一下不知道該寫什麽。
“這裡,等邊改成等腰。”陸修小聲說,語調裡帶著笑,“怎麽還走神啊小同桌。”
我聽著,耳根有點熱,就這麽強迫著自己聽課,但是試卷講到最後一題,有個點怎麽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