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一聽,連忙道:“師父你快去!”
下一秒,武嶽和邱讓同時打開對講機,分頭行動。
李嵩垂在窗口沒完全掉下去,一隻手擱在碎玻璃上已經流了好一會兒的血,被他拽住的嫌疑人看著血流順著玻璃滑下來,卻忽然變換了表情——
“其實我剛剛說的,都是騙你們的。”
李嵩咬緊牙關,用靴子勾住窗框,勉強空出一隻手打開對講機。
“倉庫門口的煙霧報警器裡放的才是爆炸啟動器,裡面根本沒有鑰匙。”
說著,嫌疑人也空出一隻手,掏出脖子上掛著項鏈、將大金佛掛墜含到嘴邊,用力一咬,他呸呸吐掉外層,用發黃的牙齒叼著那枚鑰匙,陰惻惻地朝李嵩笑。
下一秒,他牙關一松,鑰匙直接墜下24層。
李嵩飛快地喊:“鑰匙掉下去了!”
“來不及的,警官。”
第一聲爆炸聲響起!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
其他還未失靈的煙霧報警器同時觸發啟動,火光和水霧在24層瘋狂碰撞!
這是所有人都預料過、但沒想過真會發生的最壞的結果,全部搜尋人員都被通知需要緊急撤離。
爆炸位置距離窗口越來越近,李嵩在又一聲轟鳴中看到了奔過來的隊友、師父。
他目光沉沉向下,嫌疑人不知何時已經雙手攀住自己的手臂,像一條跗在骨頭上的蛆,又像一條吐著尖杏的毒蛇,大有一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意思。
武嶽解開鎖扣想要栓到李嵩腰間,嘗試數次未果。
窗框在一次次爆炸的推力作用下漸漸脫軌,又一陣熱浪襲來,直接將李嵩連帶嫌疑人一通掀翻「吹」到半空!
比武嶽更急的是李嵩逐漸失去血色的右手。
在最後一次爆炸余波傳達到半空中的窗框時,他脫力了。
劇烈抖動的瞬間,李嵩又朝外滑了一截,他臉上的血痕已經不在流血,表情有一絲的茫然,但更多的是接受現實的平靜——
“師父,你快下去吧。”
別管我了。
武嶽又試了一次,鉤子擦著李嵩胸前而過。
“你再不走,我就自己松手。”
武嶽咬牙開始索降,但他依然沒完全放棄,而是從李嵩的視角盲區去夠他,就在武嶽的指尖即將勾到徒弟背甲的系帶時,那個昏了頭的嫌疑人卻故意在半空晃蕩了起來,帶著李嵩一同搖搖欲墜地飄著——
這一刻,武嶽想掏出槍讓他死!
對方惡劣地笑著,伴隨著他一聲聲狠厲至極的詛咒罵出,李嵩幾乎失去直覺的右手徒然一輕:那人自己松手跳下去了……
“你別松手……求你!”
李嵩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抬起頭,眼裡濕潤卻沒哭。
反倒是武嶽,他眼眶通紅,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流出來,如果是平時,武嶽一定會反駁「這是被煙熏得」,但此刻李嵩知道,那不是。
他想說幾句話當做遺言,可喉嚨堵得厲害。
大片的火舌從窗口爬出,很快就要舔舐到他們這裡,李嵩望著依然不放棄嘗試的武嶽,緩緩閉上眼,下一秒,他松開了攀住窗框、已經僵硬無知覺的左手,24層最後的轟鳴伴隨著武嶽的哀喊一同響起,熱浪將人徹底裹挾!
“李嵩——”
武嶽麻木地開始速降。
他很怕對講機裡傳來李嵩的消息,更怕聽不到他的消息。
直到頭頂再一次掉下大片被震碎的玻璃,對講機沙沙地響動,地面指揮處傳來即時情況:“已經發現李嵩……無生命體征……”
最後的最後,所有場景都成了默片。
降落的武嶽依然沒能看到李嵩,消防的警笛、特警的警笛和醫護的警笛交織在一起,最先停下鳴笛的那輛車帶走了李嵩,武嶽望著一閃一閃的警燈,最後頹然地捂住臉……
燕綏躺在拍攝用救護車裡,沒兩秒就睡著了。
他真的好累!
等他拍完《血性》一定要好好休息,太累了!
燕綏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他似乎又被騰了個地兒,睡著更舒服!
明明精神處於很放松的狀態,但身體卻沉甸甸的,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他想輕輕挪動一下,身上的束縛卻因次而禁錮地更緊,生怕自己掙扎逃脫一樣……
“就是脫力脫水,外加過於勞累。沒事,年輕人好好睡一覺就恢復過來了。”
“他這麽睡會不會出問題?”
“身體健康體征正常,睡個覺能出什麽問題?”
燕綏隱隱感覺有人扶起自己,涼涼的水滑進唇縫,嗯,清甜清甜的,好喝,再來點!如他所願,又喝到了。
隨後,他又被扶著重新躺好。
似乎是小牛的聲音:“鍾老師,你什麽時候離組?”
“這兩天台風,先不走了吧。”
小牛的語氣聽起來太懂了,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好重頭戲都拍完啦,不然台風來了一時半會兒可走不了呢!”
鍾情仿佛聽不出他的內涵,握住了燕綏薄被下的手。
……
燕綏醒來時,外頭是大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