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風保暖做到極致,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截鼻梁,哪怕這樣,夾雪的風仍然吹得他眼皮發紅。
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雪一直下,路上的車輛速度都不快。
燕綏提著東西往回走,忽然路邊停下一輛車,唰得按下車窗,“聶央!”燕綏愣了一秒才看過去,車內靠裡面探出來的那個腦袋赫然是薑窈——
“聶央,你在這兒幹嘛呢?”
燕綏有些佩服她,自己裹成這樣都認得出來。
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薑窈自己提著的一袋子東西。
薑窈從一旁不知道拿了什麽,又朝燕綏努努下巴,“你過來點,給你個東西。”
燕綏朝前邁了一步。
下一秒,一個熱乎乎的暖手袋跨過車窗遞過來。
“是新的,拿著呀!”
暖手袋上有個毛絨絨又胖乎乎的狐狸……
也許是狐狸吧,燕綏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謝謝」兩個字剛剛說出口,薑窈立刻接道:“不用謝!兩個一起買能講價!”
她挑眉毛的時候意外的俏皮。
也不管燕綏信沒信,薑窈伸手朝他揮揮,緊接著,車子慢速就朝前駛離。
回酒店的路上,燕綏多了個暖手袋,的確舒服不少。
他聞到五指散發出了十分新的氣息,覺得這隻毛絨大狐狸佔地方的同時,又欣慰它的確能擋風取暖,女孩子都是精致細心的嗎……
下午的圍讀會,安排的場地過於接地氣。
因為開機未來一段時間的戲份都集中在不算太開闊的地方,劇組下榻酒店已經是方圓幾裡內兼顧便捷和隱私安全的選址,如此一來,想要星級豪華配置顯然不大現實,像那種等比例縮小大會堂的媒體廳更是不可能了……
可人到現場,燕綏才發現,這也太、太隨意了!
酒店負一層有個網球館,冬季客少,如今被劇組包場,索性叫工作人員搬空了全部運動設備,改換布置成了會堂,比樓上隔開的幾個大會議廳要寬敞太多,就算在這裡做彩排都是夠的。
唯一有點不好,這裡的暖氣不如樓上。
燕綏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把暖手袋帶來。
他早早的到場,就在簽到處等著,直到望見薑窈戴著個鴨舌帽小跑過來,心裡才有點「找到組織」的感覺。
薑窈去年小火一把,字面意思上的小火。
雖然遠遠比不上爆紅那麽誇張,從此也算有姓名。
她如今的的情況有些尷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想要在S級這種大製作裡拿到主演番位,可手裡頭實績還是太少,流量也馬馬虎虎,綜合競爭力不足;如果是往下的小班底,又很難再出精品或爆品。好不容易才做出成績來,然而可挑揀的劇本卻還是不多,要是再回到小成本網劇裡晃悠打轉,這豈不是「不進則退」?
薑窈和經紀人一商量,心一橫,索性還是繼續接配角,但標準要提上來了。
比她紅的,看不上這種七八番靠後的女配。
可這樣的平台,卻恰好是適合自己發育成長的。
看著這個網球館改成的會堂,看到翠竹一樣立在門口的未來搭檔,以及裡面逐漸到場的、耳熟能詳的演員前輩,薑窈心裡漸漸有了底,她告訴自己:我的決定沒有錯,積少成多、厚積薄發才是對的……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會堂裡人就多了起來。
主創團隊和主演們落座之後,場上忽然之間就安靜了不少。傅希志渾厚的嗓音從麥克風裡傳來,簡單問候了兩句之後直接步入正題。
場上不過二十來號人,燕綏坐在後段的位置。
他面前有一個銘牌,上面寫著「聶央」兩個字。
觀望了一圈,能坐到這裡來參加圍讀的演員,他們的角色分量都不少,起碼是高於導演特意提拔的薑窈和燕綏。前排的一眾主演裡,還有管寧心心念念的鍾老師……
薑窈顯然也是第一次參加圍讀。
成本體量、平台以及主創團隊的水準,注定了這種提前耗費工時的籌備工作無法在內娛演藝圈普及。
但在傅希志的組裡,甭管演員有多大的咖,他們都得來到這個改造過的網球場,頂著不知道從哪裡刮來的陰風,投入情緒和感情,按照導演或是編劇的要求,甚至跳過「讀」這一步,直接跨越到彩排性質的「演」。
燕綏沒有被點到名,薑窈也是。
傅希志希望他們提前感受氣氛,學習生活劇裡情緒渲染和台詞表達,免得到了片場還要從頭開始教、一點點牽引著調整。
燕綏心裡免不了一陣咯噔:
這就跳過新手教程了?給本劍譜直接讓我自己悟?
正想著呢,前頭導演和編劇突然就爭起來了。
“根本不需要再叫一個演員來扮演少年莊渝。”
“我之前就建議把這一段做一些精簡,或者直接以鏡面對比的方式投射到莊怡和聶央的身上,事事都講得那麽詳盡、明白,留給觀眾自己回味琢磨的部分就很少,非要把一幅畫填的滿滿當當才夠嗎?生活劇也需要留白!”
乍聽沒頭沒尾的,但現場有人看了一眼燕綏。
或者說,在看聶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