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閑嗆了口辣椒:“咳咳……什麽‘可以’?”
沈訣面無表情,眼睛卻專注認真地注視他:“你要是破產了,我養你啊。”
怎麽聽都不像一句隨口的敷衍。謝安閑的筷子在自己碗裡轉了一圈,他垂著眼,不知道接什麽好,他直覺沈訣的意思就是自己想的那個,可無論如何,好像嘴巴被下了咒語,一提到某個話題,就掙脫不開。
謝安閑最終勉強地揚起嘴角:“還是別了,我一點都不想破產。”
某種言外之意和說不出口的話,沈訣看在眼裡,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先不提,讓謝安閑繼續吃飯,任勞任怨地給他燙菜送到碗中。
等到華燈初上,夜幕讓人能有膽量說些平日無法提起的話,沈訣結了帳,問謝安閑:“有沒有空去散個步?”
謝安閑手插兜,站沒站相地衝他笑:“你不怕被拍到呀?”
沈訣聳肩,滿不在乎地說:“我怕什麽,他們難道連散步的自由也不給?”
京城天大地大,沈訣把車停在自己暫時住的酒店地下停車場,和謝安閑兩個步行,漫無目的地順著街沿溜達。謝安閑走在前面,和沈訣錯開半步,聊一些無關緊要的時事與八卦,街上雖不至於摩肩接踵,人也不少,沈訣往前挪了一點,輕描淡寫地和他並了肩。
這一片往前走過兩個街口,便人煙稀少起來。最終走到了天橋上,謝安閑手裡拿了個剛買的甜筒,背靠欄杆默默無聞地吃。
沈訣也靠上去,想了想,掏出煙盒:“介意嗎?”
謝安閑搖頭:“沒事——不過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是不抽煙的?”
“是啊,”沈訣護著煙點燃,立刻一點紅光亮起,煙霧升騰模糊了眼,“高中跟著一個死黨學的,兩個人晚上熄了燈就去陽台上抽一支解壓。後來家裡人發現,沒勸我戒煙,但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就停了。後來拍戲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會抽,結果暫時也戒不了。我這個人其實很沒有自製力。”
“還是第一次聽別人直接自我檢討缺點……”
沈訣瞥了他一眼,燃到三分之一處的煙夾在指尖,手肘往後一靠倚上了欄杆。這姿勢十分不正經,他做出來卻有一種瀟灑的倜儻。
“我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不是自己切身利益的也不愛操心——所以大學時談的兩次戀愛,都不得善終;讀書時學習成績中上遊,數學經常不及格;對心理問題注重到了變態的地步,隨時隨地擔心自己抑鬱;還有,我情商很低,這是真的。”
他說話的語速不快,一條一條地說完,煙已經燃到了半截,沈訣把它叼在嘴裡,目光渺遠地落在天橋下連成海的紅色汽車尾燈上。
謝安閑的甜筒吃完了,戳他的手肘:“你到底想說什麽啊男神,這樣我好慌的。”
沈訣掐滅了煙,扭頭認真道:“其實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完美的人,毛病很多,煙酒不忌,有潔癖,嚴於待人寬以律己。”
停了須臾,在謝安閑越發茫然的目光中,沈訣輕輕地挑起唇角,拉扯出一個堪稱小心的陌生微笑:
“知道了這些,你還會喜歡我嗎?”
天橋下一輛車發出尖銳的喇叭聲,把謝安閑猝不及防嚇得渾身一抖。他沒能從方才的話裡回過神,身體先於意識地點了點頭。
沈訣似笑非笑地等他的回答,淡然說:“小謝,我不是在強迫你現在就給答案。你認真地想一想,我們如果交往,會有許多問題需要磨合,還有……一些別的。我知道你喜歡我,你說過好多次了——明天早上的飛機,我要去紐約一趟,大半個月之後回來。要是可以,你那個時候再跟我說答案……”
“沈訣!”
好似很愕然謝安閑竟會大逆不道地吼他,沈訣滿眼都是驚惶。
謝安閑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道:“我喜歡你,肖想和你在一起好多年,現在終於聽到你說可以交往……你還讓我等大半個月……一天我都等不了了,我們、我們——”
一錘定音的話沒能說出來,因為沈訣一埋頭,手指捏住謝安閑下頜,大庭廣眾的公共場合,不管不顧一般以吻緘口。
他舔過謝安閑的唇縫,迅速地攻城略地,口腔裡濃重的煙味立即攻佔了謝安閑的感官。從沒想過沈訣深吻起來居然和他斯文高冷冰山一樣禁欲的模樣大相徑庭,謝安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在他肩上推了一下。
沈訣分開了些,抵著他的唇:“閉眼。”
聽他的話成了本能,謝安閑立即闔眼,睫毛不安地顫動。
再次貼上來的吻變得輕柔多了,順著下唇內側一路吮到齒間,旋即卷了舌去逗弄。謝安閑覺得從百會穴到湧泉穴,整個人仿佛被打通了一般,全身又輕又軟,像踩在雲中,他突兀地想到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人間沒個安排處”。
謝安閑接著就自我檢討,向此句的作者道歉,他已然神志不清,開始胡思亂想了。
然後謝安閑意料外地聽到了沈訣的笑聲,接著有人捏了把他的鼻梁。沈訣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他深邃得總讓人錯覺愁雲深鎖的眉眼盛滿星河一般溫柔,毫無血色的薄唇此時沾了一點點紅,稍微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