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言蹊的記憶裡,這個夜晚遇見難得的脆弱,是除卻他在那個冬夜看見顧旻孤零零地站在公交站台,最想保護他的時刻。
翌日好似什麽也沒發生,半夜聊過的幾句話和那個可愛乖巧的顧旻只是陸言蹊做的一個夢。他起身時顧旻已經穿戴完畢,在樓下等他吃早餐。
顧旻抬起頭,示意桌上的好幾種早餐:“豆漿小籠包,牛奶三明治,老陸你要哪一種?”
陸言蹊掐了自己一把,從某兩個沒大沒小的字裡驚覺原來真的發生過那場對話。於是他喜笑顏開地下樓,對著兩個單人份說:“你先挑吧,我吃你剩下的。”
然後他就看著顧旻面不改色地挑了牛奶與小籠包,留給他一個似笑非笑的促狹表情。
顧旻不習慣早上喊他起床,陸言蹊如果睡到自然醒上班就要遲到,他一看時間,已經來不及計較了,隻好硬著頭皮打包了剩下的早餐,風馳電掣地收拾完畢出門。但他再忙也沒忘記抓過顧旻來個早安吻——牛奶味兒的。
抵達公司後陸言蹊慣例查手機未讀消息,秦屹八點多給他發了一條半分鍾的語音,陸言蹊在電梯裡一邊聽一邊數樓層。
“你說的照片我昨晚找人問過,不過公司裡現在特別忙,暫時找不出是誰把你倆的關系賣給楊蒙的。不過你昨天親自跑了公司一趟,那人肯定聽到了風聲,會有下一步動作也未可知。等上班了我親自找幾個人來問,他們和藝人打招呼比較多,也更熟一些。這事應當是同事,工作人員不會沒事惹顧旻的麻煩。”
電梯到達辦公樓層,陸言蹊走出去,輕快地回了他一個“好的”。
他尚不知道自己一個電話後,遠在城市另一端的光華經紀公司也開始忙碌。
“蘇夙!”正專心致志塞著耳機打遊戲的青年聽到這一聲河東獅吼,幾乎條件反射地立正站好,恨不能大聲答一句“到”。
皇天在上,蘇夙在光華堪稱橫行霸道眾星捧月的一代刺頭,上可反抗老板,下能壓榨助理,從來都無法無天。但一物降一物,有個人卻是令刺頭聞風喪膽的存在——蘇夙的經紀人夏姿,用顧旻的話說,“大概夏姐就是上天派來懲罰你的”。
夏姿見他的慫樣,翻了個白眼:“你過來,高層叫人開會。”
蘇夙滿臉狐疑,但夏姿神情嚴肅看起來不像和他開玩笑的意思,他覺得自己最近沒犯事,隻好跟著去。結果在電梯裡遇到了同樣一臉無辜的顧旻和樓陌,蘇夙便松了口氣:應該不是誅自己的九族,就沒什麽可擔心了。
電梯間窄小,夏姿還在他不敢放肆,於是蘇夙用眼神問顧旻:“怎麽了?”
顧旻無聲地和他完成了這次眼神交流:“不知道。”
各自滿腹疑雲地被押送到Johnny的辦公室時,顧旻大概明白了,如果只是周強尼開會,那應當和最近的照片沒有關系。事實不出他所料,Johnny把兩人打量一遍,單刀直入地說:“顧旻這次的新專輯,我有個提議,你們出張合作曲吧。”
顧旻和蘇夙同時一頭問號。
問到後來才知道是秦屹賊心不死,此人不知出於什麽目的,總想把他倆扯個拉郎配,且不說顧旻名草有主,蘇夙這個鐵打的直男,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秦總的眼裡只有錢,計劃裡明年春天顧旻能出專輯,再過些日子到了年底蘇夙的五輯也出了,如果兩張專輯裡分別有一首前後呼應的合作曲,粉絲還不乖乖送上錢包。
聽完Johnny的話,蘇夙懇切地說:“這誰想的餿主意啊,吃相太難看了吧。”
顧旻明面上不置可否,嗤笑一聲算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其實Johnny也覺得主意餿出了泔水味,無奈他不敢直接反駁,這下聽蘇夙說了,十分美國地聳肩:“我勸過他了。”
“合作曲倒是可以,”夏姿突然說,“但不能讓小旻寫,他最近忙得都要形銷骨立了,還寫新歌就太不人道。其次不能要情歌,小樓你說呢?”
當代娛樂圈營業CP不在少數,不失為積累人氣的辦法。無奈蘇夙和顧旻雖私底下關系好,平時卻鮮少合作,突然來首情歌,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何況顧旻身後有個陸言蹊。
樓陌也是這個意思,幾個人又陸續商量,大老板的面子不好拂,總有辦法曲線救國。Johnny手頭資源無數,臨時買兩首現成的歌容易,只是有一點難辦。顧旻的專輯號稱原創專輯,暫定的八首歌都是他自己寫的,這怎麽硬塞?
夏姿說:“標上小旻的名字不就行了?”
蘇夙:“你勸他上吊都比這靠譜。”
他公然頂撞,被夏姿拖走教育,借著這名頭逃避了接下來的問責。樓陌站在原地和Johnny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式交差。而顧旻裝作這事跟他無關,淡定地望著牆角的一盆綠植,深情得讓人誤會。
Johnny最後說:“我早就告訴過秦,這不是個好想法。”
這事顧旻晚上收工回家後跟陸言蹊提起,對方樂不可支,就差沒在沙發上笑得滾來滾去了。顧旻正切著西瓜,伴隨著陸言蹊的笑聲把菜板砸得咣咣響,好不容易無聲地威脅陸言蹊安靜下來,以為這事兒就翻篇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陸言蹊吃瓜到一半,突然對顧旻說:“我很講道理的,但和別人唱情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