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白岺:“蘇夙!你——”
蘇夙迎上他的眼神:“想打架?我奉陪啊,只是你雙眼皮還沒定型吧,待會兒打歪了又得重做,多遭罪你說是吧?”
兩邊僵持不下,電梯卻發出一聲機械的提示音,抵達了他們這一層。門一開,顧旻首先愣了:“秦總?”
這層是錄音間和練習室,但另一側也有個小樓梯直通樓上的辦公間。秦屹對剛才幾個人的口舌之爭毫不知情,樂呵呵地往旁邊一讓,露出身邊的人,愉快地對顧旻說:“你們都在這兒做什麽呢?顧旻,快看誰來了。”
陸言蹊得體地衝他一笑:“我來視察投資成果。”
蘇夙見有人撐腰反而收斂了,朝向陸言蹊打了個招呼:“陸總下午好。”
“都好都好。”陸言蹊走出電梯間,環顧一周,見顧旻臉色不太好看,剛要問,想起他和顧旻約法三章過的在工作的地方不能放肆,於是只能強裝不知道,跟著秦屹走遠了。
顧旻默默地目送他拐過走廊,回頭時尹白岺已經不見,電梯也下了樓。
“姓尹的剛走了,估計他也沒想剛說你,就見到陸總本尊,心裡有鬼跑得快。”見他一臉患得患失,蘇夙關切地問,“沒往心裡去吧?他話不太好聽,就是嫉妒你。”
“還好。”顧旻蹦出兩個字,良久才說,“他說得都對。”
蘇夙一拍他後背:“你還信他啊?這有什麽,遠了不說,咱們公司那些練習生想勾搭高層的還少嗎,這事說著不道德,但背地裡的手段可不少,沒那麽多冰清玉潔小蓮花。你和陸先生這不是真愛麽,管他們說閑話呢……明天我就跟秦屹告狀。”
顧旻失笑:“你告狀有什麽用?”
蘇夙:“當然有用了,起碼能讓姓尹的又待業一段時間。”
顧旻試探著問:“秦總這麽聽你的話?”
蘇夙白了他一眼,說:“露出狐狸尾巴了——老板娘是我小姨,瞎想什麽呢你一臉猥瑣,我幫你出氣還拐彎打探本人的情況,有你這種朋友嗎?”
顧旻怕了他的長篇大論,舉手投降:“我錯了。”
他們多言語幾句的空檔電梯又上來了,蘇夙說還有事,就讓顧旻自己下去。電梯間就他自己,下了兩層後進來幾個師弟,他們和顧旻不熟,只在說自己的事。顧旻靠在最裡面,手機突然震動,提示有新消息。
陸言蹊給他發:“在二樓等我一下,待會兒一起回家。”
顧旻嘴角浮現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手指微動,回了個親親的小符號。片刻後,陸言蹊發回一串“哈哈哈”和同樣的表情,格外溫情,像一場假戲真做的結局成了兩情相悅,從此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別人議論他時反駁回去似的。
他不想承認,但蘇夙的長篇大論裡仍有一句落進了自己心中最深處,“你和陸先生這不是真愛麽”,聽著有點飄,還帶著調侃。
“至少有一個箭頭是真愛。”顧旻想,攥緊了手機,重新按了樓層“2”。
陸言蹊再下來時沒耽擱太久,顧旻坐在休息廳的沙發上玩了局連連看,和一個師妹聊了幾句關於洛喬安的八卦,他就出現在門口。不用他叫,顧旻自己走過去,兩人一前一後地從樓梯間離開,這動作熟練得仿佛排練過多次,生出了奇妙的默契。
他的車停在地下車庫,陸言蹊讓顧旻在大門口等,自己去開了出來。他在很多地方接地氣得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顧旻這麽說過,陸言蹊只是笑:
“我在國外生活那麽多年,事情都自己做完了,回國後一開始上班都不習慣呢。”
顧旻相信他,修養能從小地方體現出來。陸言蹊三十多歲的一個人了,還時常獨來獨往,並不把暴發戶的安全當回事,現在行動的理由又多加一個。
“我就是專門來接你回家。”等一個60秒的紅燈時,陸言蹊說,“有點想你。”
顧旻淺淺一笑:“早上不是剛見過。”
陸言蹊誇張地說:“不夠啊,我恨不得除了工作時間都能一抬頭都見到你。以前遇生還老說我三分鍾熱度,這都三年了,我怎麽覺得愈演愈烈呢?”
顧旻故意說:“你還沒膩味?”
恰逢紅燈倒計時結束,他一腳油門,舒緩地加入了車水馬龍中。這問題好似隨意,顧旻卻心如擂鼓,生怕他避之不答。
時間久到他差點忘記呼吸,陸言蹊才說:“感情要是這麽容易膩味,我早就放手了。”
那年大雨傾盆,要把整座城市都澆透了一般。在記憶裡那場雨下到了清晨,顧旻一覺醒來,和陸言蹊之間很多事就變了,他那時說得瀟灑,什麽各取所需而已,後來這話仿佛紙上空談,誰也沒當回事。
陸言蹊好似也陷入了長久的回憶,他輕輕地握住顧旻一隻手,言語間喟歎道:“那會兒,你眼睛都是紅的,別不是其實偷偷躲在浴室哭過吧——後悔嗎?”
他不知道陸言蹊單獨和秦屹談事的那半個多小時裡說了什麽,但此前被尹白岺奚落時的低沉情緒複又襲來,卷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顧旻突然有點難受,他沒動,隻讓陸言蹊握著,小幅度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