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發出嘎吱一聲響,顧旻的聲音被他的頂弄逼得漸漸大了,反覆徘徊在耳邊,又像一直卡在嗓子眼裡,委屈得很。
有的人喜歡床伴表現出虛弱,以滿足施虐欲。而陸言蹊相反,他平常已經是強勢的一方,誰都不會反抗他,即使他看出顧旻其實不願,仍舊隨了他去。於是這種時候,他必然極盡溫柔,要對方也好好享受——卻是在滿足保護欲。
顧旻實在單薄,陸言蹊埋在他胸口,聽到那一層皮膚和胸骨之下顧旻的心臟跳得很快。他的腿從陸言蹊的腰滑下去,又被他翻了個身再次進入。
雨勢像一個拋物線,達到頂點時,陸言蹊在黑暗中瞥見顧旻的手到處摸索,抓緊了被褥,連忙握住他,軀體交疊,不停地吻他,含住嘴唇。他感受顧旻發熱的身體,比起平時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好似終於有了真實感,即使這真實感讓人覺得脆弱。
他聽顧旻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拖著長長的哭腔,想,原來他高潮時是這樣的。
這場盛夏的雷雨下了一夜,顧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睡著,隻記得到最後他是真的沒力氣了,隨便陸言蹊擺弄,意識模糊,沒有任何的感覺。
陸言蹊給他擦身時顧旻一直在小聲地哼哼,好像虛弱的小動物,受了傷,知道上藥對自己好,仍舊要抗議幾句。陸言蹊檢查過他後方,經過一場激烈的性事,沒有傷口,只是微微紅腫,他伸手去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全程中他覺得不對的地方。
陸言蹊再年輕一些時睡過一兩個小男生,都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小白兔,可和他們相比,顧旻好像太緊了,也沒表現出多舒服。
雖然沒說過“不”字,可那些小聲的抗議……陸言蹊以為他在撒嬌,現在回想,倒像是貨真價實的喊疼。
他近乎震驚地站起來,看顧旻依然趴著,懷裡抱了羽絨枕,眼睛半睜半閉,也不知睡著沒有。陸言蹊五雷轟頂,發現自己做了件錯事。
他好像拿走了顧旻的第一次。而且以一種缺少感情鋪墊的形式,隨便得像夜店偶遇看對了眼就回來打炮,然後一拍兩散。
他剛才有一瞬間也的確這麽想的。
等陸言蹊洗了個澡,冷靜下來,他又慌張地說服自己應該不是。畢竟他打聽過,顧旻大學時交往過一個男朋友,一共三年,說什麽也不會沒上過床。只是這種隱私不能從別人嘴裡聽來,他全憑主觀臆測。
陸言蹊本能地想逃,但他最終留下了,若無其事地躺回顧旻柔軟的大床上。床榻微微塌陷時,顧旻皺著眉翻了個身,摟緊了懷中被褥的一角,蜷縮起來。
陸言蹊看得心頭一軟,摟過他的腰在顧旻耳邊下咒:“小旻,過來我抱。”
因為他身上溫熱,顧旻迷糊地往他這邊靠,脊背貼在陸言蹊胸口,動作生疏全憑本能。顧旻的身體在夏天都有點涼,陸言蹊感覺他的心跳平穩,呼吸舒緩,想大約是天生。他伸手抱住顧旻時,對方睡夢中想拿開他的手——好似那是禁錮。
顧旻面冷心熱,陸言蹊抱著他,沒來由地覺得心疼。
他沒有閱人無數,可好歹有經驗,一看顧旻就知道是獨自睡慣了,不曾與人同床。猜測應當成了真,陸言蹊心情複雜。
後來陸言蹊聽了一夜的雨聲,直到清晨,雨勢減小,他剛想睡覺,顧旻卻醒了。
他眼睛睜開時先沒弄清楚狀況,等想起前夜發生的荒唐事,顧旻猛地坐起來——他一坐,床墊跟著動,陸言蹊不情不願地醒了。
顧旻堪稱驚恐地盯著他,沒睡好,他的雙眼皮比平時還要淺,臉上有點浮腫,看著卻比凌厲無匹時可愛。陸言蹊忽略他的震驚,自然地摟過顧旻的腰,把他拉回被窩裡,營造出說悄悄話的氛圍:“大清早的,再睡一會兒?”
顧旻還沉浸在恐慌中,身體僵直,尤其他們彼此赤裸相貼,更加不知所措。
陸言蹊摸了摸他的頭髮,又在顧旻臉上親吻:“不怕,我……我會補償你的。”他見顧旻皺起眉,仿佛自己是個神經病,補充說:“以後你要是願意,我們也可以這樣。我不亂來的,嗯……就是這樣的關系。”
偶爾約會,可能上床,作為補償他會給顧旻一些事業上的便利。
顧旻沉默了許久,突然下床隨便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進了浴室。陸言蹊直覺壞事,他那番話說得足夠照顧對方的心情,但他仍然出口就後悔——哪有這麽說顧旻的?好似他當真和那些為了往上爬、為了紅出賣身體的人一樣了。
陸言蹊其實是想說,“我會對你負責”,但想來他沒有立場。
他在臥室裡抽了根煙,沒找到煙灰缸,隻得又去客廳,站在垃圾桶邊沉思許久,直到顧旻洗好澡出來,垃圾桶裡已經多了幾個煙頭。
這是陸言蹊人生的前三十年中屈指可數的尷尬時刻,他不知所措,也找不到突破口。
顧旻洗完澡換了身衣服,不同於前一夜的米白色家居服讓他感覺溫暖,鉛灰色的衣服看著像一個保護殼,戒備地豎起了一身的刺。
顧旻擦著頭髮,好似雲淡風輕地和他談條件:“有通告前不能過夜,我不想去你家,你願意的話可以過來,提前打個電話。”
就這麽決定下奇怪的關系,兩個人隱瞞了各自的真心話,撐出不在乎的模樣。顧旻的話正中他下懷,也免了他一個“想要補償又不懂如何開口”的尷尬,陸言蹊沒當過金主,非常新奇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