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旻眉梢一挑:“嫌名聲不好聽?”
她雖沒這麽說過,但心情都寫在臉上,正巧這時下午茶上來,顧星拈起一塊精致的甜點,卻沒吃:“我知道娛樂圈亂,凡事還得靠自己,這是我的原則。”
“我……”顧旻突然無言以對,他喝了口茶冷靜,在猶豫要不要對顧星說實話。他和顧星沒熟到這份上,對方從來都是放養態度,可她所說的問題又的確現實。
換做別人顧旻也許就一句“關你屁事”扔過去,之後再不聯系,可這人偏偏是顧星。他算帳一碼歸一碼,記仇是真的,知道別人對自己好也是真的。對這類人他難掏心窩子,也礙於情面說不出重話。
他不語,顧星便耐心地等他回答。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顧旻良久才悶悶地說,“你不來問我,卻信道聽途說。陸先生對我好,這麽久沒出事,我也喜歡他。”
活像點燃一枚炮仗,在寧謐的氛圍中炸開火樹銀花,顧星霎時瞪大了眼,聲音都揚高了:“你怎麽能喜歡他?”
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當中寫滿震驚,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沒有立場,於是委婉地收斂情緒,再問道:“這又不是電視劇!你喜歡他有什麽用,他喜歡你嗎?”
冬日鐵灰色的天空像一張幕布,掩蓋住了全部溫暖。顧旻盯著桌布一角的精細繡花,看似底氣不足,說得卻異常堅決:“喜歡。”
顧星:“你們倆在一起了?”
他抬起頭,眼中幽幽亮,像兩顆黎明的星辰,嘴角一抹笑意。他沒說半個字,一切盡在不言中後,正經地去承認與否仿佛突然沒那麽重要了。
愣的人成了顧星,她張了張嘴,好像有許多話要說。寂靜的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風鈴響動,顧星深吸一口氣:“……這樣麽,是我剛才的話過分了,對不起。”
她一句道歉,不管誠心與否,顧旻倒局促起來:“不用這樣,我知道許多人揣摩我們的關系都戴著有色眼鏡,但這些事既然說了,就不想刻意隱瞞。我朋友不多,親人更少,如果能取得你的理解,我也很開心。”
顧星頻頻點頭,臉色緩和許多,溫聲說:“但我還是堅持你回北京一趟,繼承遺產,你名正言順。還是那句話,別和錢過不去,就算陸生以後疼你寵你,立足於世上,還是需要自己底氣十足。你可以把這份遺產當做第一步,畢竟……防患未然。”
他們都不愛提那人的父親身份,想必因為多年相處,認清了本性。顧克海不把他們當子女疼愛過,自然也別怪幾個孩子覬覦他的錢。
其實顧星的擔憂不無道理,沒有人能提前二十年預見一段感情的天長地久,她是商人,感情用事對她而言太過幼稚。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旻再和她對著乾有點不識抬舉,他便退讓一步,繞了個彎,說:“看情況,最近實在走不開,年底還有幾台晚會要跑。”
顧星不再勉強於他,抿了口咖啡:“吃點東西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公司。”
正說著,顧旻的手機突然在兜裡瘋狂震動,他拿出來看來電人後便笑了。方才一席對話讓他和顧星距離拉近不少,顧旻抬頭看她,輕聲說:“陸先生電話。”
顧星描畫精致的眉眼飛揚,朝他伸出手:“拿來,我跟他說。”
對顧星認識陸言蹊這事他不驚訝,電話給她之後,顧星徑直按了免提,放在桌面把聲音開大。所幸周圍空間私密,他們的對話被藤蔓綠牆掩去,別人都聽不見。
陸言蹊的聲音從手機裡十萬火急地傳來:“小旻,你人呢?他們說你被一個穿Prada的女魔頭拐走了,要不要我去救你?”
顧旻目不忍視地把頭扭到一邊,忽然不太想承認他真的是這人的男朋友。而顧星更是震驚於談判桌上西裝革履從裡到外都是標準精英的陸言蹊還能說出這種話,一時兩人都默契地失語,不知該說什麽了。
顧星揉了揉太陽穴,好容易把笑聲忍下去:“陸總,我就是那個女魔頭。聽出來了嗎?”
她不似普通女人或幹練或溫柔,都有一把細細的嗓音,顧星說話低啞,很有辨識度,像某個知名女演員的腔調,不算頂好聽的吳儂軟語,卻令人過耳不忘。
陸言蹊沉默幾秒,不可置信地問:“呃,利界,顧總?”
“我接顧旻來說點家事,不好意思,沒有知會你。”顧星邊說邊朝顧旻使了個眼色,“我們在‘秀所’,方便的話你來接他,你看好嗎?”
通話的人不是顧旻,陸言蹊霎時便收起他的玩笑話,跟著端正了。他禮貌地和顧星寒暄幾句,兩人說了許多場面話,這才敲定時間,由陸言蹊來接。
心滿意足地掛掉電話,顧星笑著把手機還給他:“聽得出是真在乎你。”
她不說“放心”之類的話,乾脆得他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顧旻卻因為她的舉動心裡一暖,這次說謝謝不再為了特意通知他遺囑的事。
正事都說完,也得到了自己意料當中的回答,顧星說她還有事,不再多留,結帳後離開。她給顧旻留了自己的新號碼,讓他遇到困難記得找。
“還有一件事。”顧星收拾好手包,竟有些羞澀,站在原地對他說,“明年三月我結婚,屆時你要是不忙,歡迎出席。大明星來了,我會很有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