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聲,坐回原位拿起酒杯,和李逾白輕輕碰了一下。
燒烤攤的老板那個巨大的投影儀在這時派上用場,他放電影,幾群還沒往回走的顧客十分捧場地開始鼓掌。
海浪的聲音更大了,幾乎淹沒電影模糊的對白,他們離得遠,畫面看起來搖搖晃晃。
李逾白調整了下位置,用樹枝撥了撥快熄滅的篝火。
“今晚放的是La La Land啊。”賀濂說,語氣悠長地陷入了回憶,“你看過嗎?”
“嗯。”
“說起來,”賀濂笑了笑,偏過頭與李逾白對視,“我以前就見過你,在一間酒吧。”
第14章 越看越順眼
他說出這句話時,投影儀上正好播放到米婭穿著綠裙子跑過夜晚落花的小徑。
李逾白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但賀濂突然提起,讓他有一瞬間如坐針氈。可畢竟只有片刻,李逾白垂著眼,火光染上他的睫毛。
“應該不會是我。”他說,讓自己聽上去很篤定,“我很久都不去——”
“在四川東路,藍鯨體育館外面。”
李逾白搓了搓指尖,塌著的肩膀挺直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你……那時候按你的說法,你應該在英國念書才對。”
賀濂笑笑,將手裡拿的一顆花生投進了篝火。
黑影一閃而過,發出“嗶剝”聲響,像一根枯枝破碎在了橙紅色的高溫中。而他們不遠處的屏幕上,那部紅極一時的電影已經演到了男女主角第一次親吻,氣氛曖昧而溫柔,觀影的人都鑽進了屬於自己的繁星之城。
“是偶然。”賀濂說著,似乎想起了李逾白那時候的樣子,笑意越發明朗,“但我不能肯定那是你,後來在視頻裡看到,才發現……”
“我那時候——”
“黑頭髮,白衣服,喝醉了跳到台子上搶主唱的麥克風。”賀濂站起身,看到他的窘迫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不過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一眼就看到你。”
“不記得了。”李逾白生硬地說。
賀濂聳聳肩,並不拆穿或者逼問。他拿起啤酒罐把最後一點酒喝光,捏扁了扔到燒烤攤主的垃圾桶中,又開了瓶礦泉水。
他很青睞黑色啊藏藍啊這樣的衣服,李逾白看向賀濂T恤背後的一隻老虎頭,認真地反思到底是什麽時間的事。
早年剛上大學的時候,為了和家裡鬧,他的確常去過四川東路上的酒吧。他跟樂隊的貝斯手混熟了,學了怎麽彈,駐唱結束後就在後台抱著人家的琴,晚上玩得太久索性不回學校也不回家,直接在酒吧後台的小房間裡睡一晚。
偶爾喝多了也會和主唱搶話筒,一群人都被酒精熏得眼神迷離,沒人在意什麽時候換了唱歌的聲音——但這次數少得可憐。
這也是李逾白不願意和別人提起的事。
自從他決定去光華娛樂試訓之後,那間酒吧,那支不知名的小樂隊,李逾白再也沒和他們聯系過。他幼稚地選擇一刀兩斷,卻沒想到幾年過去從賀濂嘴裡聽見了這事。
他沉默了很久,一向話很多的賀濂也不說了,一口一口地喝水。
李逾白僵硬地望向投影出的模糊畫面,男女主角的愛情進入了熱戀期,但他知道隨即他們就會面臨分歧和困難的抉擇。
賀濂也許想的和他一樣,說出口卻聊起了今天他與裴勉單獨相處時的對話:“你和隊長說什麽了?”
“沒有。”李逾白本能地否認,可又覺得太假,隻好歎了口氣,“其實你來之前,你也知道我們組合基本被公司放棄了,隊長本來應該發展的很好,但他不肯。”
賀濂說:“我感覺得出來,你和他其實差不多。”
李逾白看向他,無聲地詢問原因。
賀濂說:“四個人裡,逐流最想要組合變好,因為這樣的話他可以紅,有通告,能賺錢,雖然聽上去很俗,但這想法其實非常單純。顧隨和逐流總是站在一起,逐流不退出,他就不會主動去選擇自己的路。剩下你和隊長……你們兩個看起來‘都可以’‘很隨便’,可一點也不配合。”
“你學過心理學嗎?”李逾白失笑。
“一點點。”賀濂說,不滿地拍了下他的膝蓋,“別打岔,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都不樂意這時候有人摻和。”
李逾白也不忸怩:“我就喜歡你這種有自知之明的人。”
賀濂半點沒表現出不快,反而心平氣和:“相比之下你的反應還算好猜,隊長才是,為什麽他明明不想配合,又很積極——他真的想繼續走下去麽?”
“我知道答案。”李逾白說。
賀濂挑了挑眉。
李逾白:“因為勉哥是隊長,不可能像我一樣把情緒都寫在臉上。”
愣怔片刻,賀濂笑出聲:“倒也是,他那個人。”
“也別急著下結論,我和他們一起兩年了都不懂每個人想什麽,你初來乍到就想看破所有人。”李逾白一點賀濂的額頭,“想得美呢?”
溫熱的指尖觸上去,又飛快地扯回,他卻眉心有點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