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嘖”一聲,“你什麽時候能不這麽冒失?”
阮雲荔後背抵在他的胸膛前,聞言轉過頭去。
兩人對視,感謝的話卡在喉嚨中,怎麽也說不出口。
阮雲荔隻好道:“哦。”
易朝:“……”
阮雲荔視線下移,看見易朝的另一隻手上,竟然拿著剛剛付心宜和沈繪容玩過的小盆。
他頓時有些好奇,“她們什麽時候給你的?我怎麽沒看見?”
易朝一頓,接著有些冷淡開口,“和別人聊天聊這麽投入,沒看見也正常。”
阮雲荔:“……”
雖然不知道這人怎麽了,但他莫名聽出來幾分譏諷。
*
再一次和節目組的人走散,阮雲荔和易朝顯得淡定了許多。
當然,上一次也很淡定。
這次已經進來廣場中,而且噴泉已經開始,倒是不用急著找其他人了,兩人等了片刻,也開始往海邊走。
看著眼前的場景,阮雲荔莫名有些恍惚。
很久之前,兩人好像也去過一次遊樂場,也是這麽並肩走在一起。
他轉身看向易朝。
易朝直視遠方,察覺到他的目光後,扭頭看向他,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聲音竟然有幾分柔和,“怎麽了?還是淋?”
他把傘又往阮雲荔的方向傾斜了一下。
這會兒的功夫,阮雲荔剛剛被澆透的衣服已經有了乾掉的跡象,但易朝的肩頭卻還是濕漉漉的,水甚至順著他的肩頭滑下去,阮雲荔看見他的衣擺在滴水。
阮雲荔張了張嘴,“你還記得……”
話沒說完,他止住了話頭。
易朝卻彷佛知道他想說什麽,停頓一下,“之前你拉著去我遊樂場那次?”
阮雲荔道:“……嗯。”
兩人出去玩的次數很多,尤其是在阮雲荔上初中後,他有了獨立的能力,易朝帶著他沒那麽累,兩人就會一直出去玩兒。
有一次去遊樂場,給兩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因為那次兩人去之前吵了架。
這麽多年過去,都忘了當時到底為什麽吵架,可能是一件小事,比如阮雲荔又磨磨蹭蹭耽誤了事情,被易朝給訓,或者阮雲荔有想買的東西,易朝故意不給他買,反正吵著吵著,阮雲荔就給了易朝一口。
人來人往的公眾場合,易朝震驚,但盡力壓著聲音和怒火,“你是狗嗎?為什麽咬人?”
阮雲荔不撒口,眼睛卻盯著他。
更氣人的是,他還“汪”了一聲。
易朝伸出手,擰在了他的腮幫子上,“松開!”
阮雲荔像咬人的王八,一旦咬上,就死活弄不下來了,兩人暗暗較勁,一個胳膊被咬得生疼,一個腮幫子被擰得生疼。
不一會兒的功夫,易朝鼻尖出了點汗,阮雲荔眼中含了泡淚。
那天僵持了起碼十幾分鍾。
正當路人都圍過來時,離他們非常近的一個水上滑梯——忽然下來了好幾輛水車。
一輛接著一輛,水柱四濺,易朝和阮雲荔吵架,沒注意,片刻間就被澆了個透心涼。
吃瓜群眾們也發出了聲尖叫,頓時四散開。
兩人僵持的狀態瞬間被打破,同時松開嘴和手,往身後看去。
阮雲荔被波及到的最大,頭髮都濕了,貼在臉上,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上去還真有點落湯小狗的感覺。
易朝摸了摸他的臉,連忙給他擦拭水分,連忙拉著他從原地離開。
那天的架,後來也沒吵下去。
當時的場景,正好和面前奔流的人群、漫天的水幕重合,不同的場合,卻給人一種似曾相似的感慨。
大約是身邊還是之前的那個人——雖然已經褪去了青澀稚嫩。
“我青春期的時候,好像經常和你吵架。”阮雲荔回憶。
易朝不知道想到什麽,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道:“你那叫找茬。”
阮雲荔一頓,“我才沒有。”
易朝嘲諷:“自欺欺人?”
阮雲荔重複道:“我才沒有。”
他想了想,理直氣壯道:“而且我明明記得,那天是你先招惹我的。”
“哦,”易朝語氣淡定,“我先咬的人。”
阮雲荔:“……”
他再想耍無賴,也記得那天是他先動的口。
易朝一頓,繼續道:“我為了讓你咬我,故意招惹你,是這樣嗎?”
阮雲荔心裡惱羞成怒,面上保持淡然,“是啊,你這人真奇怪。”
易朝:“……”
眼看兩人竟然又要因為八百年前的事情吵起來了。
易朝及時止住了話題,深吸一口氣,忍耐道:“專心看噴泉吧。”
“好哦,我也是這麽想的。”阮雲荔道。
兩人同撐著一把傘,傘面還是傾斜的,忽然,海面上的噴泉濺起一道幾十米高的水花,隨著風飄向遊客們,又被雨傘給擋了下來。
水珠淅淅瀝瀝從傘面上滑落。
阮雲荔用余光掃了一眼旁邊,忽然道:“那個盆,能不能給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