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裡做的,比外面的飲料都乾淨。”
秦明珠看著懷裡的卡通吸管水壺,頗哭笑不得地說:“外祖母,我們又不是小學生去春遊。”
“不都是出去玩嗎?帶上吧,你看珈玉都帶了。”
秦明珠尋聲看向旁邊的人,晏珈玉居然已經把卡通水壺就斜著背在身上,配上他今天的白T、黑色運動褲的打扮,看起來很像高中生。
他對上秦明珠錯愕的眼神,目光有一瞬的閃爍,“帶吧,外面比較熱。”
於是秦明珠也背上了裝滿外祖母愛意的酸梅汁湯卡通水壺。
離蘇園不遠處有個不怎麽出名的古鎮,外地遊客鮮少知道,基本上是南城本地人忙裡偷閑會過去。
坐上訂好的烏篷船,碧水紋波,曲彎河網,兩岸青瓦白牆,楊柳垂地。秦明珠撐著下巴,在暑光中打量他從未細看過的故鄉。
他雖在南城長大,後來也如父輩一般定居在南城,但他人生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全球各地旅居。南城這個故土對他來說,是親人,他便幼稚地以為南城會一成不變。事實上沒有一成不安的故土,隨著時代發展,南城後來的變化極大。
正盯著景色發呆,一絲涼風吹過來。
秦明珠轉過臉,正對上晏珈玉的目光。晏珈玉不知道從哪裡取了一把鴛鴦團扇,幫他扇風。
“熱嗎?”晏珈玉邊扇邊問他。
秦明珠搖頭,“還好。”又問對方,“你呢?”
“我也不熱。”
一番對話下來,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
這對話聽起來好傻。
秦明珠除了笑,心裡還有旁的情緒。他越發清晰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晏珈玉,跟前世他最後記憶中的晏珈玉的不同。
前世晏珈玉截肢後,再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由心的笑。
其實上一世分手後,他單方面見過晏珈玉一次。
那是在L國的機場,那個機場又破且小,連VIP候機室都沒有。他和友人們坐在一起,等因為暴風雪而延誤的航班。
等到人都快發霉的時候,他看到了晏珈玉。
第一眼秦明珠差點沒認出晏珈玉,因為晏珈玉跟他印象中有了很大出入。
晏珈玉單手杵著珍珠手杖,三件套西裝配深灰色呢子大衣,白皙俊美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神色冰冷,步履匆匆,被兩側的下屬、保鏢擁簇著。
他沒注意到秦明珠,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秦明珠當時站了起來,“珈玉哥”三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只是坐下來後,他用平板搜索晏氏集團的最新新聞。原來晏氏集團最近在L國投資了大項目,難怪晏珈玉會出現在這個破小機場。
秦明珠默默把平板鎖屏,又看一眼晏珈玉離開的方向,想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為什麽比複健那個時候還瘦。
還有,那根手杖為什麽還在用?
明明用假肢走路已經完全看不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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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往事的秦明珠一時沒控制住,猛然抓住了晏珈玉的手,等發現對方詢問地望著自己,才找補道:“我、我想牽著手。”
晏珈玉不講話,只是唇角很輕地勾了下,再反把秦明珠的手握緊,沒多久,又變成十指相扣。
烏篷船到岸,晏珈玉先下船,他下船的時候,秦明珠很緊張地盯著晏珈玉的腿,見人沒摔,才放心。這是這一世的晏珈玉第二次用手杖出門,而非坐輪椅。
岸上是一水兒的店,他們逛的第一家店是金魚店,一進去宛如進入了一個小型的水底世界,滿牆都是大大小小的水箱,幽藍的水裡有著各色金魚。
秦明珠細細看每一個水箱,看到其中一個,他指了指,“珈玉哥,我們買這兩條親吻魚回去吧。”
晏珈玉走過來,學著秦明珠也彎下身,霽色光同時照亮他們兩個的臉,而此時水箱裡兩條淡粉色的魚恰好貼在一起,嘴對嘴。
秦明珠看到魚貼在一起,目光飛快地在晏珈玉的唇上落了一下。沒想到晏珈玉也轉頭看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對上。
晏珈玉半張臉落在光裡,他鼻梁很挺,襯得眼窩深邃。前世的時候,秦明珠很喜歡用手摸晏珈玉的睫毛,他還數過,只是每次都數不清。因為沒數多久,就被晏珈玉捉住手,親吻。
秦明珠忙站直身體,轉身走向櫃台,“老板,我要買那兩條魚。”
逛到午後的時候,秦明珠已經把水壺裡的酸梅汁湯都喝完了,他走走玩玩,竟真有幾分找到年輕的感覺。
他其實明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現在的身體年輕。
他上一世的身體不怎麽健康,他酒癮重,愛抽雪茄,喜歡甜食,過了四十歲才開始養生。
而這具身體,哪怕昨晚宿醉,可今天除了清晨時分略感不適外,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下午他們在老戲院包場看戲劇,前面還是出名的《武家坡》,這場戲謝了之後,下一場戲上來的演員變成了穿現代服裝的演員。
秦明珠漸漸覺得演員演的戲很眼熟,過了幾分鍾,他看到穿戲服的小孩將手裡的檀香扇送給坐在輪椅上的小孩時,不由望向旁邊的晏珈玉。
晏珈玉眼神放在戲台上,他有些出神,像是懷念,又像是跟著台上的演員陷入劇情裡,等聽到秦明珠叫他,方微微側過臉,“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