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證四季有花欣賞,能聞四季花香,療養院種植的花卉植物多達數百種,戚白有的認識,有的之前見都沒見過,還覺得許多長得大同小異。
認識的戚白就跟白桑說,不認識的就手機拍照識圖,対著百科念介紹。
白桑指著花壇裡身高拔尖的兩株花対戚白道:
“那個藍色的好看,要是能種一大片的話,肯定更好看。”
戚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不認識的。
用自己挑剔的目光掃了那株花一眼,美術生戚白很客觀的評價:“顏色淺一點更好看。”
白桑聽了就笑:“那它就這個顏色呀,要開什麽花,在它是粒種子時就已經決定好了。”
戚白略一撇嘴:“可以嫁接移植雜交。”
依照現在的科技手段,別說是顏色淺一點,就算想要原本開白花的樹,開出朵五顏六色花也不是不可以。
先天不行,後天補救也為時不晚。
白桑笑得更開心了,說戚白說得対。
薑意家的這座療養院佔地面積廣,設施齊全,休閑區域都分好幾個板塊,為了滿足有些老年人垂釣的愛好,甚至還花大價錢引了條河進來。
六月底晚上天氣也悶熱,綠化做得好的地方雖然做了滅蚊處理,但仍然無法避免被蚊子咬,戚白就推著白桑到了空曠的運動操場。
飯後在操場活動的人不少,白桑和戚白就這樣坐在操場邊看著人來人往。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白桑轉頭看戚白:
“言言。”
戚白這次沒有因為這個稍顯稚氣的小名臭臉,抬眼看坐在輪椅上的白桑。
聽見戚白‘嗯’了一聲後,白桑臉上的笑意加大。
白桑望著戚白頭頂的鴨舌帽,忽然抬手把它摘了下來。
戚白束進帽子中的長發,如傾倒的墨水,泄了滿肩。
他的頭髮又長了一些,發尾已經到肩胛骨下面的位置。
白桑反手把帽子戴在自己頭頂,対略顯詫異的戚白眨眨眼:
“言言留長發也很好看,不用總是遮著。”
戚白神情一頓,沒說話。
這麽久以來,除了第一次見面之外,後來每次見白桑,戚白幾乎都會用帽子把頭髮遮一下。
見其他人就不會。
白桑剛開始不明白緣由,直到她無意間聽到有人議論,說戚白一個男人卻留著一頭長發,好看是好看……但心裡還是感覺有些怪,說戚白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戚瑞山見戚白一次,罵一次他留長發不男不女。
戚白隻當他是放屁,我行我素,頭髮是越留越長。
白桑近距離地研究了一下戚白的頭髮,最後語氣有些羨慕地開口:
“你的發質比我年輕時好多了。”
戚白眼神微動,看著路燈下面容祥和、一點都不畏懼死亡的人,終是沒忍住開了口:
“如果……”
白桑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嗯?”
対上白桑的雙眼,戚白默了片刻,最後還是搖頭:“沒事。”
瞧見戚白這副模樣,白桑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像是知道戚白心裡在想什麽似的,白桑又補充了一句,說問什麽都可以。
問當年的歇斯底裡,問當年的雞飛狗跳……
問什麽都行。
兩人心裡都清楚,有些問題今晚不問出口,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見白桑情緒沒受影響,戚白抿了抿唇,最後緩緩開口:
“當初你和那傻逼離婚的時候,把我留下了。”
為了不破壞兩人之間的平靜,戚白這段時間対以前的事絕口不提,白桑之前精力還行時嘗試著跟他聊這件事,但戚白拒絕溝通。
每當白桑有要跟他聊這個話題的傾向,戚白不是出聲打斷轉移話題,就是臭著臉直接離開。
心裡存在了十幾年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
就算表面愈合了,也會留下痕跡,不能完全恢復如初。
所以就算戚白今天不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白桑也會提。
戚白聲音裡沒有怨恨,語氣也不帶任何不平,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白桑臉上的笑意漸斂,她望著不遠處的人群,完全不掩飾自己當年的懦弱:
“我不敢帶你走。”
白桑不是沒想過帶戚白一起離開,可她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如果帶戚白離開,橫在她面前最大的問題就是——
她能不能好好把戚白養大?
戚瑞山再惡心傻逼人渣,可有句話說得很対:
當年的白桑從結婚後就是全職太太,不說和社會脫節,至少找工作是處處受限。
她不能為了自己,讓戚白跟著她受委屈。
戚白小升初考上了夏城最好的學校,是別人做夢擠破頭都想去的好學校,要是跟著她,肯定會轉校。
那時戚白的爺爺奶奶還健在,不管戚瑞山怎麽樣,戚家還有人是真心疼愛戚白。
戚瑞山大男子主義,不肯把撫養權給她,她一個家庭主婦離婚後形單影隻,就算法律站在她這邊,但戚瑞山也享有探視權。
戚瑞山當時事業紅火人脈廣,直言戚家的種不可能流落在外,就算法律判給她也會不擇手段把戚白搶回去……
狠心留下戚白的理由很多,但不管哪一條究其根底,是白桑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