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娘收了他的血有了新身體,自然就要對他忌憚。
盡管那個身體她不怎麽滿意,到現在也沒怎麽用過。
李溯然現在看起來似乎對他那個傻徒弟沒有惡意,可誰能保證一年後,兩年後他依舊如此。
人性險惡,付於善於看面相也不能將人看清,不得不為這一可能性提前做準備。
李溯然是個聰明人,聽他說到這裡就明白之前所說不過都是鋪墊,面上露出沉吟之色,“那付先生如何可以信我。”
“契約。”付於說,“只要你成為江水的鬼奴,我自是可以相信你的。”
聽完這話,李溯然眼中浮現出一股茫然。
雖然從來沒聽過這具體是個什麽東西,可從字眼就可以看出來。
鬼奴鬼奴,一個“奴”字,放在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面前,便足夠讓人難以接受了。
付於也知道這決定不好下,一旦和人簽訂鬼奴契約,將會成為這人的奴隸。
主人死則奴隸死,奴隸死則對主人毫無影響。
這不是平等契約。
“自然,簽或不簽全看你自己選擇。
現在是主仆契約,一旦你們確立關系也可找我將契約改為平等,不過平等契約也是你們兩個同生共死。
話說到此,我索性將話說開,這樣的契約就是為了約束你,防止你傷害他。
不過在改為平等契約之前你反悔了,也可以來找我,我會讓月娘送你轉世投胎。”
至於李溯然,付於當然不會為他考慮太多。
他和江水是不是壞人,他說的話有幾分可信,這些全憑李溯然自己判斷。
不知不覺中,付於釋放出來的威勢已經全部收回。
房間裡變得很安靜。
可以聽見外面小寶和小黃鼠狼嘻嘻打鬧的聲音,也可以聽見季沉在客廳辦公的鍵盤敲擊聲,甚至另外一邊江水對徐月娘的抱怨也聽得一清二楚。
付於沒有著急,他也不著急,靜靜等待對面的年輕人給自己一個回答。
說實在的,如果李溯然還活著,其實也就比付於小個兩三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溯然才做出選擇。
“我簽契約。”
“決定了?”
“決定了。”
“不後悔?”
“不知道。”
後不後悔是之後的事,左右現在的他是不後悔的。
付於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對這人的坦蕩頗有種刮目相看之感。
他起身走到一旁書櫃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上面貼著一張黃色符紙,裡面晃動的液體明顯就是血,不知道用了什麽秘法,現在看上去還如同剛抽出來的一樣殷紅殷紅。
這是付於從江水身上抽出來的,以便江水在哪兒出現意外時可以快速找到他的位置。
李溯然看著他輕手拔開上面的軟木塞,登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沒有太過華麗的招式,付於只是抬指,其中一顆血珠便迎著他的動作從瓶口飛了出來。
李溯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隨意地將那抹血珠衝著自己的方向一彈,下一秒東西就落入自己體內。
那一刻,李溯然隻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陰氣都被打散般,身上每一寸靈魂都被來回撕扯揉捏。
他嗓中忍不住冒出幾聲悶哼,余光瞥見對面的人,又生生把那些聲音咽了下去。
付於也沒閑著,走到床邊隨手拿了隻不怎麽受季沉寵愛的毛絨豬,往裡面塞了滴血,把東西扔給李溯然。
“算是我送你的東西,可以容納你的身體,只要進去了,就算是鬼物也察覺不到你,適合你們兩個渣渣做偷襲用。”
身上的劇烈疼痛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等那感覺落下,李溯然清晰感覺到自己和江水之間多了一層羈絆。
甚至在靈魂深處多吃了些不一樣的情緒。
李溯然輕喘兩口氣,本來就白的臉此時更加蒼白得不像樣。
他把東西接過來,垂下眼簾,看著和自己面對面的傻豬臉,一時無言。
可不管這東西長什麽樣,說實在的,確實有用。
還等不及他說多問兩句,房間門被人大力推開。
江水陰沉著臉,一瘸一拐走進來,先是看了眼李溯然,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隨後放到付於身上。
“師父,你過分了。”
剛才他突然就感覺身上多了股奇怪的感覺,本來並不知道那是什麽,還是徐月娘笑著叫了出來。
主仆契約。
李溯然知道他是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契約,不過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怨任何人。
看著他帶著寒意的雙眼,趕緊上去拉他,“沒有,這是我自願的。”
“你閉嘴!”江水皺著眉,看李溯然的眼神也不怎麽好,“你自願的可我還沒說願意,憑什麽就多了個勞什子契約!”
“解除了!”這句衝著付於。
付於才不理他,一掀眼皮,光棍道:“解不了。”
江水瞪他,瞪到眼睛酸了付於也沒點頭,氣得扭頭就走。
李溯然跟在他身後想要扶他,卻被人一把推開,走到客廳拿了包就一瘸一拐往門口走。
付於從房間出來,看著他的背影,“晚飯還沒吃呢。”
“吃個屁,吃西北風去吧!”
說完嘭地一聲關上門,連鞋都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