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天完全不知道陳駿馳和聶原在說什麽,但陳駿馳是老同學,烏天也不好當面拒絕,便點了點頭。
陳駿馳留了烏天的手機號,迅速告別兩人,回診室裡了。
烏天:“他……”
聶原回頭看看診室,扭過頭來,低聲罵了句“操”。
“最近是不是撞了邪……”聶原籲出一口氣:“昨天他給我上藥的時候我沒認出來是他,他認出來咱倆了,然後他剛剛告訴我,”頓了頓:“高中的時候,是他看出來咱倆不對勁兒,然後去告訴老范的。”
晚上九點半,烏天和周賀對坐在一家茶館裡。
茶館人少,環境也清幽,是聊天敘舊的好地方——如果不是周賀一臉陰沉的話。
“你太衝動了……你爸媽都快六十了,你就不怕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
烏天垂著頭挨訓,保持沉默。
“你要是和他好上了,那也行——關鍵是人家根本對你沒那方面意思,你自作多情個屁啊!”
不遠處的服務員朝他們這邊瞟了一眼。
烏天端起面前的茶杯,將明澄澄的茶一飲而盡:“這什麽茶,也沒多好喝啊,這麽貴。”
“你他媽的烏天……”周賀罵著罵著都無奈了。
烏天心裡感慨,周賀在做生意方面真的很厲害——他太會權衡利弊了。他說得有道理,如果和聶原在一起之後再出櫃,就算和家裡鬧掰了,也起碼勾搭上聶原了。沒能和聶原在一起,就不該出櫃,接著在家當少爺,多爽。
眼下的情況,活脫脫的兩邊不討好。
“……道理是對的,周賀,”烏天笑笑:“但我不能把聶原當……一個籌碼,無論他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都得告訴我家人,這是我對自己的態度……不是我對他的態度。”
“我好感動哦,”周賀抬了抬眼皮:“你倒是去跟聶原說啊。”
“跟他說了也沒用,他恨我。”烏天很平靜。
“正常,要我也恨你,本來好好兒的能考大學,就因為遇見你了,沒戲了。更操.蛋的是,你還考上大學了。”
烏天身體後傾靠在軟綿綿的椅背上:“是啊,真操.蛋。”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周賀皺眉:“我靠,我想想都替你發愁,你爸媽肯定得跟你鬧,你——你他媽的也不是純gay,你總不能跟他們說你就認準了聶原吧?”
“就是這樣啊。”
“但你跟聶原不是沒戲麽。”
“我……再試試。”
“所以啊!”說了一圈兒又繞回來了:“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搞定聶原了再跟家裡說啊!”
烏天破罐破摔:“反正說都說了,你別糾結了。”
“而且聶原不太可能跟你好吧?!”周賀沒理烏天的話:“你他媽就是自損八百,也沒殺敵一千。”
“……”
“傻逼。”周賀十分精簡地給烏天下了定論,說完又不甘心地補一句:“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耽誤了多少學生。”
“我回去了,估計我爸媽他們該殺回來了,我去收拾收拾東西,估計得去你那兒住幾天。”
“幾天?你爸那脾氣,我看你直接把我那房子買了吧,正好我和韓小冉以後住婚房了。”
“我可買不起,工資卡裡就幾萬塊錢,買輛車都不夠。”烏天笑著說。
“你要真被趕出來了,你就花你那每個月四千塊錢的工資吧。”
“嗯。”烏天點頭。
“弄不好七中都不讓你待了。”
“那我就出去找個輔導班上課……工作還找不著麽。”
周賀歎了口氣:“不說這些了,用我跟你一塊兒回去不?”
“可別,”烏天擺手:“這事兒得我自己解決,再說你來了也沒用。”
“你別被你爸弄去精神病院啊。”周賀的語氣很認真。
“不至於,放心吧,”烏天拍拍他肩膀:“我爸媽,我心裡有譜。”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期間,烏天沒有接到一個他姑或是他爸媽的電話。烏天知道,他們就在回來的路上,甚至很快就會到家。
烏天打開電腦查了從重慶到甘城的航班,最近的班次是今晚九點四十五飛,兩個半小時到甘城。那也就是凌晨到家。
烏天把家裡收拾了一下,保險起見還是把自己的衣服打包了,爸媽給的卡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自己的工資卡揣進錢包。
凌晨一點二十,果然響起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他們回來了。
烏天迅速在自己眉心捏了一把,站起來,正好和開門的烏海東對視。家裡開著白色的大燈,明晃晃地把他烏黑的臉照得一清二楚。他身後是他媽和姑姑。
三人的臉色都極其陰沉,烏天向前走了兩步,看見他媽眼眶通紅,向來攏得一絲不苟的卷發,也亂糟糟的。她穿了條碧綠的綢緞裙子,被汗水浸濕了,深一塊兒淺一塊兒的。
一瞬間,烏天酸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