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劉校打量著裴翊,心中剛有所琢磨,下一刻他就聽裴翊說:“看來李老師已經認定我作弊了。”
李江蹙眉,心中猛然升起一陣心虛,剛想把他認知裡裴翊的「前科」再說一遍,結果裴翊卻並不想糾纏。
“好吧。”裴翊直接說,“我可以接受重考。”
態度轉變這麽突然則必有下文。
果然,接著裴翊面無表情地提出要求:“但如果證明成功,我要求各位道歉。”
話音一落,辦公室裡所有老師臉色突變,尤其是李江。
李江一拍桌子朝裴翊吼了起來:“讓你考你就考,還敢提什麽要求?!”
裴翊不為所動:“不同意就不考。”
李江被氣得心梗:“你——”
正僵持之際,那位劉校銳利的眼眸在他們中間來回轉了轉,最後卻忽然同意了:“好,我同意你的要求。”
李江猛地回頭看過去:“劉校你別聽他逞能,他不可能……”
但劉校卻阻止了他:“李老師,我們確實不能隨便施以懷疑,如果錯了,道歉是應該的。”
他其實只是在剛剛接觸到裴翊目光的那一刻,忽然就懷疑起了李江昨天的說辭,如果這位學生當真實力如此強橫,那麽以後必然會是狀元預備役,他當然不能把人給得罪透了。
而裴翊聽到這句話,也知道他才是做主的,便不再廢話,直接走到最後一個空位坐下。
另一位班主任見狀便去拿密封試卷,準備開啟這次四個考生、六個監考老師的考試。
如此壓迫性巨大的場面,孫皓幾人在這空調屋裡都緊張得出了汗,有一個心理素質差的更是腿抖得像篩糠。
唯有裴翊不動如山。
可那位班主任剛把試卷拆封,還沒來得及分發,門口便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裴翊抬頭,發現進來的人是高二年級主任趙春天和一班班主任魏蘊。
這事跟魏蘊沒有關系,裴翊正在想魏老師來幹什麽,就見趙春天把手裡拿著的一個黃皮檔案袋遞給了李江。
“這是今早上榕城那邊剛剛傳送過來的,裴翊初中以後所有正式考試的成績檔案。”
李江聞言,再看趙春天和魏蘊篤定的神色,心中本就搖搖欲墜的偏見陡然現出巨大裂縫,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
裴翊走出辦公室時,心有所感地往不遠處花壇看過去,果不其然看見段星斂等在那裡。
剛剛劉校在翻看他的成績檔案時,裴翊看到其中有一張調取申請函,落款處蓋的是森榕化工有限公司,那是段氏集團在榕城的一處分公司。
裴翊當時便知道,這是段星斂連夜找人幫忙調來的資料。
此時段星斂回頭,見裴翊一個人出來了,不自覺松了口氣,他走上前,盯著裴翊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問道:“怎麽樣?沒有為難你吧?”
“還好。”裴翊直直看回他,不想提裡面混亂的場景,便只是說,“趙主任和魏老師來得及時。”
段星斂一向受不了裴翊不加躲避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瞥開眼。
而他大概也能猜到裡面發生了什麽,不外乎一些反轉之後突變的態度、批評李江草率又衝動的舉措、堆滿笑臉地請求裴翊諒解等等。
接著他也並沒有解釋他為什麽會在這裡,在調檔案的過程中他又扮演了什麽角色。
其實剛剛本來是他要進辦公室的,只不過魏蘊阻止了他,昨晚上他找魏蘊幫忙調了一下裴翊的學籍資料用以向榕城那邊開證明,所以魏蘊也知道了這事。
魏蘊當時跟他說,大人的事小孩兒別插手。
段星斂當然明白魏蘊的意思,這事鬧得不夠愉快,他這一出頭總是要得罪人,而在學校裡,學生和老師的身份又天然不對等,所以萬萬沒有他出面的道理,隻讓他在外面等著好消息。
“也不是。”這會兒段星斂便只是淺淺提了句,“是你本身底氣足。”
他最初拿到裴翊的成績時,也暗暗驚了一下,裴翊初中之後,不管題難還是簡單,基本就沒有下過720,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很多。
所以即便這次材料沒有送到,裴翊遲早也能證明自己。
但他只是覺得,無中生有的懷疑無異於當面羞辱,被潑髒水的人卻還要花費大幾個小時的時間來證明一些本就不是事實的虛妄,這實在太荒唐了;況且就算今日順利過了,以後回想起來,估計也是一個心結,就算裴翊可能並不在乎,但他也不願意讓裴翊平白受這委屈。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還是自從他昨天知道裴翊的成績以來,第一次和裴翊正面談論起這個話題。
並且話既然說到了這兒,段星斂乾脆也就不憋著了,又說了句:“成績這麽好還藏著掖著。”
裴翊從他這句話裡聽出了一些莫名的怨氣:“我好像沒有故意瞞著你。”
段星斂:“……”
以前暑假的時候連作業都不寫,來了七中又去了平行六班,以及此後種種……
他仔細一想,雖然裴翊確實沒有說過他成績不好的話,但誰能想到這些表象都是陰差陽錯的結果?
“那你還要我資料幹什麽?”
裴翊聽聞此言,不禁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數學資料的時候,是在他的桌面上躺著的。
他福至心靈,便問道:“所以那些資料你是特意給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