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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翊第三次去到鷺湖,這回卻不再停留於別墅樓外。
段成森早把馮笠支開,又給家裡阿姨打了招呼,所以裴翊一路暢通無阻地去到了三樓。
他走到段星斂房間門口,發現房門緊閉,他在原地默然站立了一會兒,這才抬手扣了扣門。
門內一時卻沒傳來動靜。
他又敲了敲。
“我現在不吃飯,也不想交流,媽,你也別再來白費口舌。”段星斂的話語冷冷傳來,順暢得像是這話說了無數遍。
裴翊為此愣了好一會兒,他好久沒聽到段星斂的聲音了。
滿打滿算,已經26天了。
再次聽到,原本平穩的思緒,到底是蕩起了漣漪。
裴翊深呼吸一口氣,開了口。
“哥,是我。”
門內忽然一陣響動,沒過三秒,房門忽然大開,段星斂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段星斂房間裡沒開窗簾,隻遠處書桌上開著一盞台燈,房間裡整體昏暗,走廊上卻陽光大盛。
兩相一望,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下一刻,段星斂便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裴翊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有力的擁抱了,他的手抬了又放,但最終還是抬了起來,緊緊摟住了段星斂的腰,像是在說,最後再放縱這一次。
段星斂的臉埋在裴翊的脖頸,盡情地找尋著熟悉的氣息,甕聲甕氣地問:“你怎麽來了?”
裴翊沒答話。
段星斂也不追問,只是就這樣抱了他好久。
裴翊卻在同時,親了親段星斂的脖子,段星斂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將他拉進房間,壓在門上,吻便落了下來。
唇齒急促,像在訴說著連日的想念,以及未曾見面時那不可言說的患得患失。
不知過了多久,那吻才漸漸溫柔下來,段星斂輕輕地舔吻著裴翊的嘴唇,然後往上落到鼻尖、又落到眼睛。
最後,段星斂額頭輕輕抵著裴翊的額頭,輕笑了一聲,歎息似的說:“裴翊,我想你了。”
裴翊在心裡回答,我也是,可是卻沒再說出口。
沒一會兒,段星斂松開他,同時見室內一片昏黑,他意識到什麽,趕緊回身走到窗邊,猛地一把將窗簾拉開,陽台的玻璃門也立刻打開,任由窗外的清風和陽光傾灑進來。
室內頓時明亮起來,段星斂接著又去收拾沙發上隨手扔著的東西,然後整理凌亂的書桌,像是不想讓裴翊見到他任何一點頹唐。
邊整理還邊解釋:“我也不天天這樣,就是今天——”
可他話還沒說完,卻在轉身間見裴翊還站在門邊,望著他的眼神裡透露著一些似乎是憂傷的東西。
段星斂見狀,猝然被圓規戳到指尖。
指尖立刻冒出細小血珠,但他卻沒感覺,攥進掌心偷偷抹掉,又垂下眸子,繼續收拾他的書本。
只是新冒出來的小血珠又沾染到卷子上,顯眼又刺目,是忽略不掉的痕跡。
“哥,我——”
裴翊沒說完,段星斂便聽見自己倉促又急切地開了口,打斷的樣子是肉眼可見的慌:“你先坐會兒,要不要讓阿姨給你拿點零食?”
說完就想轉身出門,好像只要不共處一個空間,就能阻止一些他不想見到的事情發生。
可是裴翊在門口,抵住了他的去路。
裴翊看著他,卻沒再回避,似乎對段星斂的抗拒也不再順從,他看著對方,繼續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段星斂聽到此處,知道再無法回避,終是沉默下來,他停下手中一切動作,下頜崩得很緊。
裴翊垂在身側的指尖也掐上自己的掌心,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保持冷靜。
但在他開口之前,段星斂卻驀然抬眼,忽然提了一件看起來不太相乾的事。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秋天,你說只要我超過你,你就答應我一件事,並且永遠作數。”
裴翊聽到此處,霎時反應了過來。
上次月考,他們兩個都沒參加,但還是入了排名,名次在末尾,而段星斂首字母在前,排名便在他前面,同樣算是超過了他。
裴翊念及此倏忽一怔,可這話出自他口,他無法反口不認,所以段星斂是要現在跟他提要求嗎?
裴翊的心絞了起來,那種呼吸困難的感受又再度綁縛住了他。
但他抬眼,卻對上了段星斂洶湧地彌漫著難過的眼神,眼底也在發紅。
他明白了。
——
裴翊回家之後,將自己關進了房間。
裴雪緣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麽,知道他需要一個自己的空間,歎了口氣,到底沒去打擾。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晚上,裴翊都一直沒出來,期間也未曾進食,裴雪緣實在擔心,便敲了門。
沒人應。
裴雪緣握住把手,卻發現門沒鎖。
她一進屋,便見裴翊坐在飄窗上,頭靠在牆壁上,眼睛盯著天邊高懸的月亮,晦暗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也是這屋子裡唯一的一點暈亮。
裴翊聽見動靜,微微眨了眨眼,可他一偏頭,卻又好似回到了昨天。
昨天段星斂最終沒有同他提要求,之後他艱難地同段星斂說了裴雪緣的病情,似乎努力地想要給他們之間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也不想留下許多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