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真說:“你床上不是還有一條毯子嗎?”
翟藍沒想到他會直接暗示兩個人可以睡一起,動作愣在原處,好一會兒才放開抓著防塵袋的手。表情也怔忪著,他正要問,遊真反而先一步地開了口。
“還有個房間是你爸爸的。”遊真看了眼主臥的方向,“所以我還是就在這兒睡吧?”
從進入翟藍家開始,遊真就發現了。不算高的樓層,兩居室,書房隻擺了一張書桌和櫃子,連接陽台,面積也不算大所以並沒有安排客房。翟藍的臥室門口貼了櫻木花道海報,布置得溫馨又青春。
而剩下那個房間一直關著門,連開空調也不透氣。
那時,他猜這應該是翟藍父親生前住的,和電視櫃上那個相框一樣,是翟藍對故去父親懷念的一部分。
遊真不知現在裡面是什麽樣,可自認不應該去破壞翟藍保持至今的紀念館。
“……好啊。”翟藍神情微微釋然,“那,那我先洗澡?”
托著防塵袋的手往反方向用力,重新把它塞回原處。
遊真後退兩步,無比自然地在翟藍的床邊坐下。他拍了拍蓬松的夏日被子,低頭研究片刻深藍色條紋被套和床單。
浴室很快傳來了水聲,遊真半躺在床邊,抬起頭,臥室燈是小飛機的形狀。
搬入這間房子的時候翟藍可能年紀也不大——這些他還沒和翟藍聊到——無論是幾年前流行的學習桌款式,擺在書櫃裡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和一堆來不及做就畢業的數學卷,電腦上某款高達貼紙……
都時刻提醒著他,男朋友有時的孩子氣並不全因為性格。
和他相比,翟藍確實還是“小孩”。
年輕,就意味著衝動,容易犯錯,也容易留下遺憾。
每一段感情都存在分開的可能,當然能夠走到最後是誰都想要的,如果非要分道揚鑣,遊真希望翟藍未來回憶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不要後悔。
“難啊……”遊真輕輕歎了口氣。
半掩的門被推開,遊真聽見聲響沒回頭,長腿一伸抵住衣櫃把房間的通道攔著了。
翟藍拿了一個吹風筒被攔住去路,小腿踢一踢遊真:“讓我……”
剛洗完澡,說話鼻音重,遊真轉過頭依言收了腿,坐起身拿過翟藍的吹風筒。他左右看了圈,臥室的布置陳設都簡單,床靠著牆壁,另一側鋪上大地毯,可能翟藍經常在那兒看書,地毯上放著好幾個墊子。
“我給你吹頭髮吧。”
沒等翟藍回答好或者不好,遊真把搭在翟藍後頸的毛巾一起收了,讓他坐地毯上。
吹風機和空調嗚嗚作響,夜晚潮熱,聽著好像連空氣都更黏稠。翟藍仰起頭,還沒看清遊真的表情,就被按著腦袋往下埋。
“別動。”遊真說,尾音帶笑。
比體溫低一些的涼風吹拂著他,感受手指輕柔耐心地撫摸髮根偶爾按壓,翟藍低著頭,注視地毯上一小塊翹起的毛茸茸,莫名地心口發熱。
現在兩人姿勢有點奇怪。
他幾乎是坐在遊真的腿 間,雖然吹頭髮的動作很正常但視線裡看到遊真的腳趾時,翟藍就快要被想象臊得快熟了。不露痕跡地想往前挪,可被遊真察覺後他一把抓住翟藍肩膀固定在了遠處。
緊接著,遊真似乎很不滿他的動作讓兩人距離拉遠,皺了皺眉,替翟藍吹頭髮的動作不停,然後他非常自然地往前坐到床沿。
翟藍呼吸一滯。
後背緊貼某個地方,與此同時膝骨擦著手臂還往裡收,來自相同的沐浴露可又屬於遊真的氣息包裹他,耳畔依舊是涼風,呼吸,遊真專注時不由自主的低歎——
他好像被禁錮了,兩手無處安放不知所措,臉頓時紅得快滴血。
分不清遊真是有意還是無意,翟藍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居然口乾舌燥發不出一點正常聲音。他扭過頭,遊真的手指托著側臉,提醒他專心似的加大力度捏了一把。
“……可以了啊。”翟藍小聲抗議,動物似的甩了甩頭。
遊真說好吧。
吹風筒被關閉,收在床頭櫃最上方,遊真往下一滑就坐到了翟藍身邊。他的手摟住翟藍肩膀,然後頭就靠在了另一邊。
“你頭髮還挺多的。”遊真說著,閉上眼,“差點出一身汗。”
“好久沒停電了。”翟藍沒頭沒尾地接了一句。
遊真“嗯”了聲,雙腿舒服地伸長,左邊腳踝隨意搭在了翟藍的小腿。赤裸皮膚相貼,體溫都高於房間內的空調風。
好像此時此刻一個眼神交匯都會變作燃燒的欲望,翟藍偏過頭,細碎短發下看不清遊真的眉眼,他微微張著嘴,說話時語氣是夢遊一般的呢喃。
“今年好熱啊……”
意識和心跳同時空拍,翟藍眼睛眨了眨,低頭吻上了遊真的唇。
他隻想碰一碰,說不清什麽感覺就是一瞬間心裡對遊真的喜歡滿溢著繼續宣泄口。翟藍親完他,剛要往回縮時,遊真突然把他抱緊。
身體不由自主地被重量壓著往下墜,回過神已經側躺在地毯上了。買的時候隻覺得這條毯子又厚又軟適合坐在上面靠著床看書發呆玩手機,翟藍從沒想過他會和第一次喜歡的人在這裡用力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