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陵被刺激得熱血衝頂,又提高了聲音:“江裡!”
江裡氣得眼尾上挑,整個人因為爭吵而微微顫抖。
他個子比盛千陵矮一點,不得不揚起下巴與盛千陵對峙。
盛千陵也不好過,右手用力扶著門把手,皓白的皮膚上透出分明的青色血管。
兩個人都在氣頭上,都在壓著火不讓自己說出更難聽更入不得耳的話。
就這麽無聲對視著,較量著。
這時候,江裡褲兜裡的手機響了。
江裡極度不耐煩地摸出手機,看也不看是誰,直接掐掉了電話,繼續盯著盛千陵。
可是這通電話聒噪不休,反反覆複,響個不停。
江裡怒火難平,又舍不得對他師父說出那些他習以為常的髒話,乾脆轉移到了打電話這人身上。
他接起電話,狂喊一氣:“幹什麽啊!”
電話那頭的人聽了,愣了一下,但還是好好地說:“小裡?我是你樓下的劉姨,哎呀,不得了了啊,你家裡起火了,你快回來啊,這太嚇人了……”
後面劉姨又說了一些什麽,江裡完全沒聽清。
那口怨氣堵在喉腔裡,伴隨著驚恐與擔憂,越積越多,不得上下,無法紓解,成了一個隨時都快引爆的氣球。
他受傷又煩躁地看了一眼盛千陵,猛地撥開盛千陵的手,將大包房的門一摔,頭也不回地跑了。
盛千陵下意識跟上一步,嚅動嘴唇喊他的名字:“裡裡……”
作者有話說:
咱們是,還繼續搞這個不交流的網戀嗎?!
第51章 裡裡,別哭了。
江裡一路狂奔回到集賢路巷子。
天已經完全漆黑, 老破的巷子裡亮著一排昏黃的路燈。樹影叢叢,像蟄伏在黑夜裡的獸。
在巷口看不見起火的煙霧,只能遠遠聽到道路中段傳來喧鬧嘈雜聲。
江裡加快速度, 衝進圍觀的人群, 見到已有街坊鄰居自己接了水管,正對著二樓他家猛噴。
火勢燒得有點旺,沒開燈的屋子被映亮了半面牆壁, 透過布滿油漬的玻璃窗子, 鬼火似的一簇一簇往外閃。
空氣裡充滿了獨屬炎熱夏夜的燥意,老遠的地方,消防車的警報聲此起彼伏。
江裡一眼看到人群裡的劉姨。
他跑過去,焦急地問:“劉姨,我爸呢?”
劉姨滿臉慌亂,生怕二樓燒起來,會殃及到她的早點鋪子。
她深擰著眉心,手腳並用道:“你爸才回來,他他他剛才衝進去了,他——”
江裡就怕江海軍沒頭腦地往火場裡衝, 急得怒罵道:“他傻逼啊!”
說完卻不加思索,揚手剝了自己上身穿的紅色短袖T恤,打著赤膊跑到鄰居那根水管下面淋濕,然後捂住口鼻, 不管不顧往裡面跑。
四周圍觀的人見狀, 嚇得驚慌失措一片騷亂。
劉姨扯著尖銳的嗓子喊:“小裡, 你不能進去啊!消防馬上就來了, 你別去啊!”
這一片都是老破低矮的房子, 電線亂架, 衣服到處曬。年久失修,一片斑駁,遲遲等不到出得起價錢拆遷的開發商。
消防隱患存在了許久,可每次整改後不久,又會故態複萌。
江裡從陰暗逼仄的樓梯跑上去,熱浪已經裹挾著空氣撲面而來。
他來不及細想,眯著眼睛,捂好濕T恤,猛地發力一腳踹開虛掩的門。
入室即是他睡的客廳。
牆邊那張一米寬的折疊床燒得火光熊熊,鋪上的被子薄絮燒成一團黑渣,火苗已經點燃了床邊那個布衣櫃,裡邊的衣服著了不少,冒出一陣陣焦糊的氣味。
屋裡沒開燈,燈泡早就被高溫炙烤,炸成了一堆碎片。
江裡衝進去,看到臥室開著的房門,一步不頓地往裡跑。
房間裡很黑,得借著外邊的路燈和客廳的火光方見一隅。
江海軍正蹲跪在床邊一角,佝僂著腰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老古董櫃子,哆哆嗦嗦開著櫃子上那把生鏽的鎖。
他其實長得很高,整個人跪趴在那兒,卻顯得很小一團。
許是因為擔憂或者恐懼,整個人都在以不可思議的幅度顫抖著。
江裡找到父親的身影,氣得火冒三張,張嘴就罵:“你個老東西,又跑進來做什麽?火一燒過來,你還要不要命了?”
江海軍置若罔聞,執拗地開著那把鏽鎖。
好在那鎖並沒鎖死,只是長年掛著不用,旋擰起來十分困難。江海軍終於將箱子打開,從裡面搶出一個布包,才踉蹌顫巍地站起身。
一轉身,就被從客廳撲過來的煙霧熏了一臉,半天眼不開眼睛。
江裡毫不猶豫將自己那件濕噠噠的衣服摁在江海軍臉上,然後使用蠻力將他拖了出去。
好在火苗還沒有燒到門口來,否則他們連樓梯都下不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江海軍突然又頓了一下腳,兩步來到門邊的那個櫃子前。櫃子上放著江裡這幾年上學用過的教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江海軍忍痛睜眼,精準地抽出江裡那本存錢的舊課本,才又很快拖著兒子往外跑。
江裡又忍不住罵他:“要錢不要命了!”
兩人氣喘籲籲從二樓逃出來,終於見到了徒步奔跑進來的消防員們。
巷子太窄,消防車開不進來。消防員就從巷口接了長長的高壓水槍,一路牽到江裡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