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裡急急地說:“沒有,陵哥,我沒有……我……”
可也沒法說得更多。
要怎麽表達他今天看到江海軍低聲下氣那一幕時的心情呢。
他衝動,他憤怒,他想衝過去替父親聲討。
想用他畢生的牙尖嘴利回懟那個女人的歇斯底裡。
可實際上,他什麽也做不了。
江海軍也絕對不會希望他過去。
盛千陵怕江裡掉下去,伸手攏了一把江裡的腰,讓他往前一點兒。
兩人的輪廓都被夜色掩映,他們保持著如此親密的姿勢,並不懼怕路人的打量。
盛千陵緊緊扶著江裡,抬起頭說:“江裡,你想過我們的以後麽。”
江裡:“……”
真沒想過。
少年只要今朝醉,哪裡還管萬年長。
學渣江裡根本答不上來這題,只能順勢把頭埋進盛千陵懷裡,嗡聲道:“陵哥,別說了。”
於是盛千陵也就那麽任由他抱著,安靜地不再說話。
他們沒坐多久,公園的保安忽然提個喇叭過來趕人。
保安說:“明後天要高考,為了不影響住在附近的高三學生休息,今天我們早點關門,請大家提前離開。”
江裡在盛千陵肩上靠了好一會兒,有點不太想和他陵哥分開。
他的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已經不能再激起他心中的余蕩。
在起身前,他像告白,又像自由自語:“陵哥,我真的好喜歡你。”
盛千陵手頓了頓,一顆心被江裡撫得熨熨帖帖。
他說:“嗯,我知道。”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沿江大道人太多,他們沒打到車,往前走了好遠才攔到一輛返程的空的士。
集賢巷子太窄,的士進不去,江裡在路口下了車,用方言囑咐司機開去漢江景苑。
隔著車窗,江裡衝盛千陵揮揮手,走進了燈光昏芒的巷子。
才走幾步,正好碰見從小巷另一端走過來的江海軍。
江海軍拎著一條扁擔,古銅色的皮膚被路燈照得更加發黃,臉上深深的皺紋也愈發清晰可見。
江裡生怕他看到了盛千陵,飛快朝路口望一眼,見盛千陵坐的車已經走遠,暗自籲了口氣。
江海軍聞見江裡身上未散盡的酒味,開口就罵:“你個狗的,還跑出去喝酒?”
江裡故意道:“我一個正常男的,出去嫖也正常啊。”
江海軍果然被激怒,痛斥道:“老子早知道你這麽不要臉,就應該把你的頭按在水裡面淹死。”
江裡跟著父親一起走,邊走邊刺激他:“老子哪裡不要臉了。”
江海軍氣得呲牙:“我日你媽!你又跟老子稱老子!”
江裡譏誚地白一眼江海軍,平靜反擊:“那我也得有個媽讓你日啊!”
這話好像戳著江海軍肺管子了,讓他愈發火氣直冒,罵得口不擇言。
父子倆就這麽相互對罵,罵到進了門,江海軍痛快了,拿衣服去洗澡,才停止罵江裡。
江裡掏出壞得更嚴重的碎屏手機,重啟了幾次才成功打開微信。
他心裡莫名舒坦,慢慢給盛千陵發消息:“到家了嗎。”
盛千陵可能是去洗澡了,隔了好一會兒才回復:“到了,早點睡。”
江裡:“好。”
發完又補一句:“想你。”
作者有話說:
第43章 親一會兒。
高考這兩天, 整座城市就像被按下了消音鍵。
公交車開得安安靜靜躡手躡腳,像在宣告從此退出F1賽場。出租車司機臨時戒掉了漢罵,系上了紅絲帶, 掛上了「高三考生接送車輛」牌, 專門為考生提供幫助。
商場的廣播音響一片寧靜,跳廣場舞的大媽們自發停止了聚集。
靜得不可思議。
江裡坐在時光台球休息區,和盛千陵一起吃晚飯。
天氣太熱, 他們不想出去, 就點了外賣送上來。
江裡喝了一大口冰汽水,對盛千陵說:“陵哥,你看看這高考氣氛,也太嚴肅了。幸好你保送了。”
盛千陵點點頭,抬起俊白如月的臉,答:“明年這個時候,就是你去高考了。”
提到高考,緊接著就會想到江裡未來想報的學校和專業。
不過時間尚早,盛千陵沒有深入這個話題。
來日方長。他想。
江裡滿不在意地點點頭,順手又自然地把辣子雞上那些香菜撥開, 夾了一塊肉。
他吃飯狼吞虎咽,被盛千陵提醒過好幾次,才不得不試著吃慢一些,盡量保持和盛千陵一樣的頻率和節奏。
盛千陵把江裡撥開的香菜夾了, 慢慢嚼著, 神態放松。
兩人吃到一半, 潘登和洪師傅過來了。
他們剛剛從外邊進來, 頭上還冒著一層淺薄的汗水。
洪師傅沒坐, 扯著自己快汗濕的衣服, 走到最近的中央空調出口去吹風。
潘登幾乎是檳榔不離口,一塊嚼成渣,又換上一塊新的。
他在盛千陵吃飯的這桌坐下來,對兩個年輕人說:“有個事情,提前和你們說一說。”
江裡放下筷子,將嘴裡的飯菜吞進去,喝一口冰汽水,才問:“什麽事?”
潘登說:“現在天氣太熱了,我們台球行業也進入了淡季,我和孫總還有洪師傅商量了一下,準備在七月初搞個斯諾克比賽,規模可能要搞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