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馬甲的服務生們穿梭於各類球台中間,忙得自顧不暇。
江裡和盛千陵一起進門,恰好看到潘登在給1號斯諾克球台附近一張八球台擺球。
江裡想也不想,邁步衝上去,伸手去撿球,邊撿邊說:“潘總,我來我來。”
潘登便收了手,轉身走回1號台附近。
他見盛千陵摘了墨鏡,沒太好奇,隻問:“眼睛好全了?”
盛千陵的目光還落在手腳麻利的江裡身上,聞言輕輕點頭,隨潘登一起坐在1號球台邊的沙發上,看兩個老會員比賽。
江裡擺了這桌,又聽到別的幾桌客人在喊,很快像陣風似的穿梭於大廳裡。
盛千陵平靜地看了一會兒,轉頭叫潘登:“舅舅。”
潘登正看手機,聽到聲音抬頭問:“怎麽?”
盛千陵很難得地笑了一下,語氣卻並不怎麽好,說:“你挺會剝削人。”
潘登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盛千陵的意思,接話道:“你說小裡?小裡在我這兒練球不收費,你不知道啊。”
普通的斯諾克球台,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十一小時。可是江裡只要是一個人獨自練球不對杆,潘登從沒收過他的錢。
盛千陵無話可說,也沒立場批評舅舅,隻得沉默。
一直到九點半以後,斯諾克區才空出來了五六張球台。
江裡當了兩個小時服務生,卻還是朝氣蓬勃元氣滿滿。
盛千陵走過去喊他:“江裡。”
“啊?”江裡回頭,眼睛彎起來,“我在呢。”
盛千陵走到前台去拿自己的私杆,看一眼身後的少年,嗓音平平:“繼續考試。”
“好嘞師父!”
兩人又回到先前在角落練過球那兩張球台。
盛千陵拚接好球杆,拿擦杆布拭去巧克灰,擺開了練球姿勢。
他一旦進入訓練狀態,整個人的氣質就完全沉靜下來,宛如一汪平靜的湖水,不起波瀾。
江裡多看兩眼,再次在心中琢磨自己和盛千陵誰更帥一些。
最後不情不願得出個不相上下的結論,才松口氣給自己挑了支公用球杆,繼續訓練準度。
兩人一時相安無話,只在明亮的燈光下,各自擊球。
江裡跑來跑去擺了兩小時球,又連續訓練三小時,終於累得手腳發麻人仰馬翻。偷偷瞥一眼盛千陵,卻見那人依然保持著優雅從容,每一杆訓練都清爽利落,頗有大將之風。
許是注意到江裡的停頓,盛千陵抬眸掃向他。那雙眸子很深,被光一照,水波璨璨。
盛千陵問:“堅持不住了?”
江裡不答反問:“盛老師,你今天練了都快十個小時了,不累麽。”
盛千陵吐字很輕:“不累。”
江裡忍不住講了句騷話:“以後,誰能做你女朋友真是幸福。”
盛千陵思維簡單,不能理解練球時間和女朋友之間有什麽關聯,反問道:“是什麽意思?”
江裡樂得趁機休息一會兒,雙肘撐在球台上,挑起眼尾拖音帶調地回答:“因為……盛老師……體力……超級好呀。”
腔調曖昧,笑意戲謔。痞得明顯,壞得徹底。
饒是盛千陵再怎麽不經人間情\\事,被人這麽言語撩撥,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
他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腦子陷入短暫的茫然。
這種茫然就像去年被朋友拉進一間小黑屋,被迫欣賞電腦屏幕上一對成年男女表演人間親密度的電影時一樣。
他不明白那有什麽好看,隻覺得那「咿咿呀呀嗯嗯啊啊」的背景聲十分嘈雜。
盛千陵耳朵微熱,難得置氣地說:“江裡,我今天準備通宵訓練。”
意思是江裡也得跟著練一晚上,做不到,就不用拜師了。
哪知江裡腦子裡那匹噠噠的小馬跑得更偏,他抬起難以置信的目光,震驚地反問:“你是想說你體力還能更好?”
盛千陵:“……”
書生遇見混球,沒有道理可講。
盛千陵有些生氣,不再理江裡,背過身去獨自練球。他保持著自己的節奏和手感,將剛才的對話置之腦後,很快回到自己熟悉的安全領域裡。
江裡琢磨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盛千陵的意思。
一想清楚就開始耷著眼皮扮軟示弱:“對不起對不起,盛老師,我錯了,真錯了。”
盛千陵不理他。
江裡邊道歉又邊壞笑,目光還忍不住瞥了瞥盛千陵精細的腰身和結實的長腿,愈發羨慕以後盛千陵要娶的那個人。
盛千陵說通宵就通宵。
除去中途上了幾次廁所,找前台拿了兩瓶礦泉水,其余時間全都趴著訓練。
到了凌晨兩點,俱樂部要打烊了,潘登過來問:“千陵,還不回去休息?”
盛千陵根本沒有露出倦態,一張冷白的臉依然淡定。他平靜地回答:“嗯,今天的訓練時長還不夠。”
潘登想了想,委婉地勸:“也還沒確定走這條路,別先把身體搞垮了。”
盛千陵點點頭,但沒起身。
潘登再看一眼旁邊那張台的江裡,已然累得臉頰蒼白目光呆滯,柔軟的頭髮被他撥至兩邊,幾綹交錯在一起,透出頹唐的疲憊。
潘登笑了,問道:“小裡,今天準備陪千陵一夜?”
江裡聽了,緩緩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