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些堵車,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才把車開進別墅旁邊的停車區域。
江裡這是第二次來,心情比上次要平靜許多。
但一想到要見潘明鈺,其實心裡並不怎麽開心。潘明鈺是橫在他心裡的一道坎,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過去的事情。
可潘明鈺又是盛千陵的母親,無論他們親不親密,血緣關系都無法改變,他也不可能真的因為自己對潘明鈺的怨恨,而讓盛千陵陷入左右為難。
盛千陵按了門鈴,又是潘明鈺過來開門。
潘明鈺揚著臉,不悅地說:“說回來吃飯,還讓我們等你?”
盛千陵聽著母親這嗔怪的語氣,有些詫異,但很認真解釋:“有點兒堵車。”
潘明鈺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江裡在盛千陵旁邊,她沒給江裡說話的機會,很快轉身朝裡走了。
剛笑眯眯湊過去準備打招呼的江裡:“……”
晚餐早已做好。
中西餐各式美味擺滿了桌,餐廳只有潘明鈺和盛廣崢兩個人。他們都知道盛千陵和江裡的關系,見到江裡進來,盛廣崢倒沒多說什麽,只是收起報紙,威嚴地朝他看了一眼。
江裡不卑不亢,微笑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潘明鈺冷哼一聲,在丈夫旁邊坐下了。
盛千陵帶江裡去洗手,回來在父母對面坐下。
一家三口好久沒這麽面對面坐著吃飯了,氣氛有一絲尷尬,全靠江裡活躍搞氣氛。
江裡生得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刻意展現自己乖巧幽默的一面時,具有很強烈的迷惑性。
好像他天生就是這種人。
江裡舉杯,熱情說:“叔叔阿姨,我們一起祝盛千陵生日快樂。”
潘明鈺冷冷掃過江裡一眼,不情不願端起了杯子。
盛千陵身處這陌生的溫情裡,難得顯露出了一點愉悅。他說:“謝謝媽,謝謝爸。以前不懂事,讓你們操心了。”
潘明鈺:“……”
盛廣崢:“……”
一頓飯吃得挺快,盛家秉承「食不言寢不語」原則,沒人會在滿嘴油膩的情況下開口喋喋不休。
飯後,盛廣崢叫盛千陵去了書房,江裡被留下來同潘明鈺談話。
江裡見潘明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懶懶地笑道:“潘女士這是又準備用錢打發我?”
潘女士:“……”
這分明是潘女士的家,江裡卻像更有底氣似的,散漫地說:“就是不知道,我要是又走了,盛千陵又要病多久。畢竟,昨天晚上都還在犯夢魘症。”
潘明鈺一驚,反問:“什麽意思?”
她根本不知道盛千陵這幾年的精神狀況,還以為兒子回來打職業賽後,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
那一年,盛千陵在廣東尋找江裡,她雖然氣得要命,但到底因為心疼兒子,派了助理暗中跟著。
才在盛千陵生病時,假裝路人將他送到了醫院。
卻沒想到,盛千陵竟然還患有夢魘症。
她知道心病只能心藥醫,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江裡在盛千陵心裡的地位。
江裡不答反問,專撿難聽的話說:“潘女士,你當年怎麽想的啊?用豪車來碰瓷我爸這種損招,是你想出來的?”
其實潘明鈺當年並沒有交待過齊路遷要怎麽做,隻說務必讓盛千陵和江裡分手。
但她沒有必要向江裡解釋,隻說:“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四十萬,齊助已經退給你們了。”
江裡提及於此,已經不會像之前一樣動怒。
他姿態舒展地往沙發一靠,說:“退了錢,造成的傷害就不存在了?”
潘明鈺簡直不明白江裡到底想做什麽,她壓著火問:“你究竟想要什麽?”
江裡笑著說:“我不想要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潘女士,你最好不要再想什麽歪心思,畢竟,你能不能和你兒子見上面,都要取決於我。”
他一口一個「潘女士」,就是為了盡情嘲諷潘明鈺。
潘明鈺冷笑道:“就憑你?”
江裡挑著眉點頭,重複:“就憑我。”
末了又說:“當然了,你放心,我沒打算把你當年做的事告訴盛千陵,也不會挑撥你們的母子關系。你也別想出餿主意,來拆散我和他。”
潘明鈺:“……”
這劇本為什麽和惡婆婆智鬥媳婦不一樣。
怎麽婆婆反而被媳婦威脅呢。
等會兒。
潘明鈺一時沒反應過來,她什麽時候自我代入「惡婆婆」了?
此時「媳婦」江裡聽到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很快擺正姿勢,臉上蕩漾起春風細雨般的笑容。
盛千陵獨自走下樓,看江裡和母親交談甚好,心中觸動,走到江裡旁邊坐下,很認真地對潘明鈺說:“媽,謝謝你。”
“惡婆婆”別扭蹙眉:“……”
盛千陵又說:“家裡的生意,我沒有辦法接手,你們還是等盛予臨留學回來再培養他吧。江裡也進了斯諾克國家隊,以後我們會經常出去打比賽,希望你們都照顧好自己。”
潘明鈺:“……”
盛千陵今天說的話,比過去一年說的還要多。
潘明鈺感受到兒子與自己之間的堅冰在慢慢融化,還是十分冷傲地起身,說:“我上樓休息了。”
樓梯都快走完了,她又停頓好幾秒,像下了什麽決心似的,緩慢轉聲,漠然道:“你爸給你的禮物在房間,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