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陵聽了,不自覺地抿抿唇,睫羽垂落,很難過地低下嗓音:“那就一直追。”
江裡恃寵而驕,有些不滿地說:“但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愛我。”
盛千陵的眉心又擰起來。
他說:“說過的。”
江裡有些意外,反問:“什麽時候?”
盛千陵如實以告:“在你十八歲生日那天的凌晨。”
那天江裡因為太累而早早睡去,盛千陵守在他床邊,等到零點的鍾聲一到,就對他說了「我愛你」。
江裡眼眶泛酸,不忍心再這麽吊著盛千陵,啞著嗓子開口:“陵哥,我也愛你。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
盛千陵沒有想到江裡叫他一聲全名,換來的是這樣一段深情的告白,一時呼吸都亂了。
重逢以來的心灰意冷,反覆的內心建設,不斷的自我鼓勵,在這一句「我也愛你」裡,全部都有了意義。
看盛千陵石化在原地,江裡蹙眉道:“怎麽還不過來親我?”
於是,盛千陵匆忙彎腰俯身過來吻江裡。
親他掛著淚光的眼角,還沾了一點綠豆酥渣的唇,吻得手足無措,吻得如釋重負。
窗外,月亮躲進雲層,漫天的繁星一齊閉眼,都被這兩個年輕的男人羞紅了臉。
一夜好眠。
只不過起床時,又到了下午一點多鍾。
江裡全然不顧酸脹的身體,很快從盛千陵懷抱裡掙脫出來,找出一身乾淨衣服換上,又去洗臉刷牙,然後才催促盛千陵趕快起床。
天氣很好,雲層稀薄,陽光溫柔。
是適合遊覽黃鶴樓的好天氣。
兩人收拾好自己,去二樓自助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然後直接去打車。
綠色外殼的出租車從沿江大道出發,穿過江漢橋,直往長江大橋駛去。
因為是工作日,大橋上一路暢通,沒花十分鍾,車子就繞過彭劉揚路,途經閱馬場,穩穩地停在了「天下江山第一樓」的門口。
分別的這些年裡,盛千陵早把黃鶴樓的歷史文化背得滾瓜爛熟,包括樓裡印刻著的那些詩。
所以,他以為江裡多少也熟悉一點這三大名樓之一的歷史典故,等著他為自己做一次合格的導遊。
但是江裡完全沒有。
他看著時間,跑去售票窗口買了兩張票,塞給盛千陵一張,說:“編鍾表演就不看了,也不賞花了,好吧,我們直接登樓。”
盛千陵自然應允。
兩人爬上高高的台階,穿過蔥鬱的半山小道,來到豁然開朗的樓前廣場。
廣場上有一座巨大的敲鍾,零星的幾個遊客在敲鍾迎好運。
江裡問:“陵哥你想去試試嗎?”
盛千陵搖搖頭,很快反應過來,問:“你想試?”
“不,”江裡說,“我們上樓去。”
“好。”
撞鍾對面即是黃鶴樓。
抬頭看一眼,黃色的樓體威武雄壯,每層的樓角尖翹翻轉,宛如一隻隻展翅待飛的仙鶴。
和盛千陵記憶裡一模一樣。
走過一樓的閘機入口,入目即是一幅巨大的雲紋仙鶴圖,旁邊雕繪著詩人崔顥那首著名的《黃鶴樓》。
詩中雲:“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武漢有名的晴川橋、芳草路、鸚鵡洲長江大橋,名字皆是出自這首詩。
盛千陵等著江裡為他講解幾句,哪知江裡直往樓梯口奔去,邊走邊說:“陵哥,來我們比賽,看誰先登頂。”
說完就往樓裡衝。
樓梯很陡,但江裡體力還算不錯,一鼓作氣下來,沒花多長時間,就登到了最頂層的五樓。
五樓外有一圈觀景台,朝西的方向,能將長江美景和沿江風光盡收眼底。
江裡在觀景台等了一分鍾,盛千陵也緊跟著他上來了。
兩人都挺累,面對面看了幾秒,微笑起來。
江裡臉上浮現運動過後的健康紅暈,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說:“這個點正好。”
盛千陵有點熱,伸手解開領口的第二粒扣子,露出更多的鎖骨皮膚。
他沒聽明白江裡的話,反問:“什麽?”
江裡終於有了一點導遊的樣子,解釋道:“我是說,這個點上黃鶴樓,正好。因為觀景台朝西,下午的時候,能看到往下落的太陽。你看——”
他的手朝西面的長江指過去,盛千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轉身看。
只見太陽高懸,斜斜地掛在對面漢口高樓之上。
陽光落入江水裡,鋪陳出一幅絕美的風景畫卷。
白色的貨輪在江心駛過,拖曳出一長串動人的水紋,倒映的陽光也就跟著江水暈開成深深淺淺醉人的紅。
與觀景台遙遙相對的是龜山電視塔,高塔通身潔白,巍然屹立於對岸山上,尖頂直指天空。
視線左側是**偉岸的長江大橋,上面行駛汽車,下層是火車通道。
一輛載著貨物的火車從橋中穿過,發出一陣由遠及近的轟隆聲。
微風拂面,這一切景物都像活了起來,直往人眼裡撲。
盛千陵臨江遠眺,被這浩瀚的江河風光震驚到失語。
仿佛自己也與這絕美的自然融為一體,連靈魂都有片刻的顫栗。
他吃驚地回望江裡,見到江裡正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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