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芊芮,細胳膊細腿,扎著馬尾辮,十分嬌俏可愛。周遇戴著帽子和墨鏡,只露出半張臉,尖尖的下巴,露在衣服外的皮膚白皙,舉止也很斯文,看著就有一股清雋文雅的氣質。
三人邊趕路,偶爾會說說笑,一開始上山的路途並不覺得累,等徒步爬坡走了二十多分鍾後,兩個體力差的就一身是汗了。
施忘言本來和他們並排走,到後面就領著他們朝前走,兩個人想停下來,喘口氣,施忘言就在一旁說:“快到了,我們走了一半了,不要停,慢慢走都可以,一停下來就真的走不動了。”
兩個人走得滿頭是汗,恨不得互相攙扶著一起走的人都恨恨地瞪著這個沒事兒人的Alpha。
施忘言笑,他不好伸手拉周遇的胳膊,就伸手去牽著芊芮的手,芊芮再牽著周遇的手,三個人這才勉強地能沒有停下來,一路超過了許多本來在他們前頭,然後被他們追上的人。
在最後的一截比較陡峭的山路上,施忘言看芊芮臉色發白,就不再強求她繼續走了,而是把她背起來。
“走不動的話,就拽住芊芮的背包帶子吧。”施忘言回頭對同樣也吃力的周遇說。
周遇喘著粗氣,擺手說不用,他怕他不小心用力,把芊芮弄得從他的背上摔下來。
施忘言一看也知道他的顧慮,就讓開一步,說:“那你走在我前面吧。”
這一路,施忘言一直在照顧他們,周遇已經習慣了他的周到。說實話,在外面,他一向是要負責周到的人,今天這趟出門的體驗,倒是處處被人照顧。
關鍵是施忘言做得點到為止,並不惹人討厭。
周遇對那些目的性很強的約會,會有抵觸心理,但是這樣看不出很強的目的性的就沒有特別感覺,有一種很自由的順著自己心意的郊遊體驗。
他知道施忘言讓他走在前面,有看顧他的意思,也有怕他落後太多,掉隊的問題。周遇不想拖人的後腿,很自覺地走在了前面。
他們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天空慢慢轉暗,夕陽西沉,將天空的雲彩染成大片大片油畫般的紫紅色彩。
山路不好走,在天光黯淡的時候,尤其要小心腳下。周遇這個時候已經又一次體會到小學郊遊時的那種累到想癱到路邊,再也不肯走的感受了。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是依據著慣性朝前邁開腳步,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但是還是供氧不足,讓他的呼吸跟不上。
芊芮比他還差一點,這會兒已經趴在表舅寬闊的背上,困得根本睜不開眼。施忘言看她睡得香,還把她的帽子和眼鏡摘了,芊芮一點感覺都沒有,眼睛都沒睜開。
“把你的包給我吧。”施忘言看周遇也快撐不住了,就出聲對他說。
周遇確實要到極限了,頭昏腦漲的,手腳軟綿綿,他聽到施忘言的話,想給他反應,但是身體麻木地向前踩過去。
他正要回頭,腳尖落在一塊石頭上,剛想站穩,回答施忘言的話,腳下的時候卻一歪,他的重心一時沒穩住,整個人向旁邊倒去。
“小心!”在周遇反應過來之前,一隻手臂已經扶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旁邊拽了一下。
周遇愣了愣,被這隻手扶著站穩。
在他站穩後,這隻手就松開了他的手臂。
施忘言走到他的旁邊,暮色中,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周遇的腦子還很鈍,不知道為什麽就沒有說謝謝。
施忘言好像並不介意,他聲音低柔地說:“把包給我。”
周遇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慢吞吞脫下背包。
施忘言拎起來,帶著他慢慢繼續走,在山間的冷風吹拂中,和周遇溫聲說:“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被我爸狠狠揍過一次,你看過我揍其昱吧,我爸打得比我狠了十倍。我當時恨死他了。”
周遇一下子就被施忘言的話吸引住了,周遇知道施忘言的父親已經去世了。
而且他完全想象不出來,施忘言被揍的樣子。
“為什麽嗎?你做錯事了嗎?”周遇低著頭,一邊專心走路,一邊問。
“你知道小孩子的記憶形成很模糊,我好像對童年的記憶就是從那頓打開始連貫起來的。”施忘言娓娓道,“我媽和我爸結婚的時候,還在讀書,她不懂怎麽照顧孩子,課業還緊,所以我一直感覺是我被保姆和爸爸帶長大的。小孩子聽風就是雨的,我不知道聽誰說的,說不會照顧孩子的Omega不是好媽媽,而我媽媽從來不帶我,所以我是個孤兒。”
真是個孩子氣的話,周遇忍不住拿眼看他一眼,施忘言低垂眼睫,表情帶著懷念的溫柔,說:
“我聽了很傷心,就跑回家衝我媽發脾氣,說:你不配做我的媽媽,Oemga不是你這樣的,我討厭你。我媽大概從沒想過自己的小孩,會對她說這麽傷她心的話,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我那時還小,從來沒見過大人哭,被她嚇到了。她哭,我也哭,我爸一回家,看到妻子和孩子一人坐在沙發的一邊一起哭,都不知道先去安慰哪一個好。”
說到這兒,施忘言露出一個笑容,對周遇說:“後來我爸弄清楚了前因後果,抽出皮帶就給我了幾下,我媽嚇壞了,攔住他說:忘言沒有錯,是我的錯,我帶不了孩子,我陪他的時間太少,他從來不親我,隻親近你,他對著我說話客氣地讓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我一直都知道的,他有怪我的理由。我爸把她摟住,說你沒錯,別多想,以後忘言會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