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胳膊,“湯老師,你每次包扎和用藥都好熟練。”
“是嗎?”湯詩其滯了滯,終於收回眼神,拆自己面前的一次性餐具,“以前的時候...以前的朋友,是醫生來著。”
池烈不過隨口一問,得到的答案卻讓他不太開心。
留在一個人身上洗不掉抹不去的,從來都不是血跡或任何髒汙,而是習慣。
他並不認識湯詩其口中的朋友,而且還是“以前”的朋友,但不妨礙他嫉妒。那個人在湯詩其身上留下了痕跡,他沒有。
他想有,他要有。
“菜來咯!久等久等!”老板端著托盤,呈上來三盤菜,兩碗米飯,“米飯不夠免費續啊,不要錢。
兩人燙好了餐具開始吃飯,池烈心裡不爽快,味同嚼蠟,心裡盤算著,怎麽能給這頓飯添點滋味。
他狀似無意,咽下一口飯,一邊伸筷子一邊開口,“湯老師,你看蔣同學那本漫畫了嗎?”
對面的湯詩其停住咀嚼的動作,為不可察地點點頭。
“哦。”池烈夾了菜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拉長時間讓湯詩其猜測他的目的。
之後才問:“湯老師,兩個男人在一起,你覺得對嗎?”
湯詩其本就緩慢的吃飯動作徹底停住,抬頭看著池烈,表情有些嚴肅,“你覺得不對嗎?”
“我覺得這種事情無所謂對不對,隻分想不想,我哪天要是喜歡了一個人...”池烈也抬起頭來,直視湯詩其的眼睛,“那我就不會在乎他的身份、年齡、性別,管他對不對。”
湯詩其表情松弛下來,重新啟動筷子夾菜,“嗯,你這樣想也好,吃飯吧。”
“湯老師。”池烈不罷休,立起筷子直戳在餐具正中,下巴枕著手背,眼神探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的想法是什麽?”
“我、我...”湯詩其歪了一下頭,似乎是很苦惱,“我覺得對,快吃飯吧。”
池烈總覺得哪裡怪異,他不甘心,步步緊逼,“那湯老師你是哪邊的人?”
這已經算是冒犯了,可湯老師實在太心善了,問什麽,他就隻想著怎麽答,從來不懂拒絕,隻懂順從和邀請。
湯詩其笑了笑,“怎麽這麽問,你覺得我是哪邊的?”
池烈很坦誠,坦誠才不會露餡,“啊,最近在研究報考的問題,同學們都說,學藝術和學文科的男生多半是gay,我就想到你了。”
“是嗎?”湯詩其低著頭,拿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一粒粒地戳著,“那都是刻板印象,我不是gay,我喜歡女孩子的,只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
“哦。”池烈應了一聲,埋頭吃飯。
他今天總共問了湯詩其兩件事,兩件事都不讓他順心,吃飯也沒能吃進去多少。總覺得虧了,要討回點什麽。
正巧一桌學生,打打鬧鬧地進了餐館吃飯,看方向,是要去他們隔壁的那桌。
去那桌要從他身後的過道路過,於是他看準了,在那群學生過來時起身,對湯詩其說:“湯老師,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如願以償地同身後那群隨意打鬧的人,有了些小碰撞。
他不僅胳膊上有傷,表姐更重的一擊是落在了後背的,他本想等夜深了躺下睡覺時,再趁著湯詩其臨睡的迷糊勁兒,告訴他自己後背痛。
深夜和意識不清,總會催生些曖昧吧?
但現在,因為他心裡莫名其妙燃起的嫉妒,臨時起意將計劃提前。
那群學生在碰到他後,說了對不起又繼續往前走,而他則轉回頭,猛地放任自己跌坐在椅子上,擰著眉毛裝痛。
說要去上廁所,沒邁出一步就又坐了回來,湯詩其當然會疑惑,“池烈?不是去上廁所嗎?”
池烈沒有回答,湯詩其隻好將視線從食物移向池烈,入目就是他皺眉強忍的表情,
湯詩其連忙放下筷子,起身坐到對面,“池烈,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池烈搖搖頭,“沒事,就剛撞了一下,湯老師你吃飯,我去廁所。”
說完他又起身,繞開湯詩其從另一邊去廁所,故意躲避似的。
可撞一下怎麽可能會疼成那副樣子,池烈頭也不回地往廁所的方向走,湯詩其如他所料,跟了過來。
池烈走到小便池前解校服褲子的系帶,假裝才發現湯詩其似的,“湯老師,你也上廁所啊?”
湯詩其看著他,滿臉擔憂,“現在沒人,你把衣服撩起來,我看看你後背怎麽了,是不是芽芽媽媽打你了?”
“啊...”這次池烈倒是沒那麽堅持了,轉回頭把褲子拉下來一截,“那湯老師別看著我上廁所呀,你在這兒我上不出來。”
湯詩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行為的冒犯,一眼不敢多看,磕絆地說著抱歉,恨不得閉著眼,跑進了一旁的隔間。
小飯館的衛生間空間不大,兩個隔間兩個小便池,好在衛生做得不錯.
池烈解決完自己的個人問題,用洗手液反覆洗手,烘乾。他沒叫湯詩其出來,而是借著沒關嚴的隔間門縫,閃身進去,同湯詩其在狹小的單人空間裡面對面。“我進來了。”
隨後又補充,“現在沒人,一會兒可能有人,進來比較好。”
畢竟背部也屬於他的個人隱私,他這麽說了,湯老師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拒絕呢。
他捏起上衣下擺,往上一提便脫了下來,雖然脫掉上衣實在不必要,但只要他的表情夠坦誠,那這件事就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