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沒怎麽學。”顧堂說。
啪——
隱約中,盛聞景似乎聽到了什麽崩斷的聲音。
很快他意識到,那可能是自己的理智,具象化的呈現。
他猛地回身,冷道:“是啊,我是沒有學,我都忘光了,比不上你國外生活國外長大,什麽都會。”
“外國人,這裡是中華大地,誰站在這都得說中國話,你能不那麽夾槍帶棒看不起人嗎?”
顧堂沒想到盛聞景脾氣來得又急又快,他甚至被盛聞景的氣勢逼退半步,說:“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哪個意思?”
“我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
盛聞景喉頭滾動,垂眼小聲說:“如果我也能出生就會說流利的英語,就不需要再學了。”
那些女生似乎通過其它樓梯,來到了他們所處的這層。
她們互相抱怨著學校裡的某位老師,回憶忙碌痛苦的備考時光,腳步輕快,像是沒有任何煩惱。
顧堂沉吟片刻,提議道:“為什麽不放松放松心情,總處於緊張狀態,精神很容易被拖垮。”
壓力過大導致情緒崩潰,稍微被外界刺激,便能敏銳地被傷害。
顯然,盛聞景現在的狀態,比那些高考生好不了多少。
甚至更差。
“我以為我能控制好。”盛聞景聳肩,他看到顧堂並未生氣時,更歉疚了。
兩人一言不發,前後腳走出教學樓,撲面而來的土腥氣,吹散胸腔中縈繞的悶熱。
乘著陽光,盛聞景站在太陽與建築之間,明暗交界線處,說:“後天是我初賽的日子,既然你來了,那麽我能邀請你觀看我的比賽嗎?”
他背包裡裝著唯一的門票,如果顧堂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他原本預備讓這張門票,在檢票通道關閉時徹底失效。
重大賽事時,盛聞景反而喜歡自己一個人去參賽。
但現在顧堂回來了,或許,他能請他聽聽他的音樂。
是他為之努力堅持了數年的鋼琴演奏。
不同於音樂節樂隊時期的歡快,毫無顧慮。
盛聞景沒什麽能展示給顧堂看的,他有的顧堂也有,他沒有的,顧堂輕而易舉便能得到。
“……我會準時抵達。”顧堂頓了頓,“時洸也在那場。”
話音剛落,盛聞景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他故作輕松地笑笑,“好吧,那我只能邀請別人了。”
顧堂回國,是為了顧時洸的比賽。
但顧時洸能通過海選,或許初賽也不在話下,他有這個能力。
但能進入複賽嗎?
無論顧時洸身邊聚集多少關注,在嚴苛艱難的比賽中,璀璨的聚光燈下,榮耀隻屬於勝利者。
而冠軍獎杯,只能是盛聞景一個人的。
切實的榮耀,似乎更適合他。
某些虛幻而縹緲的感情,就像是鑽進指尖縫隙的沙,流逝得比雨水化入泥土還要快。
第32章
盛聞景發現,自己好像無法在顧堂面前保持鎮定。
人與人之間的來往,大多依賴其中一方穩定的情緒,盛聞景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人,無論何時,都能理智對待任何事情。
他迷惑地看著顧堂,忽而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否還擁有,這種令他引以為傲的能力。
但他也僅僅只能放在心底自審,用過往經歷作對比。
其實當他意識到這點時,那些下意識散發的憤怒,已經伴隨著清醒而悄然消散。
同時,盛聞景初次對顧堂產生新的認知。
這個人似乎很明白,該如何抓住對方的命門。
例如,越在乎什麽,他就越用平靜,卻又能瞬間刺激到人的話,挑起衝突。
或許顧堂本人都不太能想到,他突出的特點,其實是本人,或者家庭帶給他的隱形優勢。
天生適合把控局勢,以語言將人玩弄於股掌。
盛聞景舔了舔乾涸的下唇,露出一抹笑,道:“還是之前那句話,離我遠點。”
“那你自己呢?”顧堂站在原地,道。
盛聞景調轉腳跟,直視顧堂,並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面朝男人,邊倒退邊說:“管好你自己。”
當他看到顧堂逐漸消失的笑意,故意露出欠揍的得逞笑容。
他勾著唇角,“再見啦。”
傍晚。
回家時,盛聞景特地去理發店,將已經足以扎小辮的頭髮剪短。
他湊在落地鏡前,理發師扒拉了下他的劉海,問:“剪多短?”
比賽得做髮型,盛聞景想了想,“兩側剪短就好,劉海就算了。”
比起留發,盛聞景更喜歡剃寸頭,清洗起來方便,更無需出門打理髮型。
他的發質不算軟,卻蓬松,很多時候,起床都得靠直發器將翹起的頭髮按下去。
如果不是為了上鏡好看,盛聞景倒是很願意,像同班同學那樣,剃個半青茬的光頭。
顧家。
顧堂坐在天台吹風,狐狸窩在他懷中,長尾巴對著他的手臂掃來掃去。
顧堂曾將狐狸送去專門機構,將其放歸野生環境。奈何狐狸太聰明,總是抱著他的腿不肯放。
本就是擁有野性的生靈,該回歸大自然,即使留在人類生活的地方,也該時常擁有自由才行。
顧堂出國,狐狸便會去野生自然山林裡養著,待他回來,親自再將狐狸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