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著叉子,湊到燭台前。燭光將他的臉照得宛如透明,顧征幾乎能感覺光透進了沈辭安的皮膚,止不住地把目光落在上面。
“你不覺得,缺點什麽?”沈辭安低著聲音問。
顧征原本不想理他,卻又看著那印著燭光的眼睛,那種渴望的眼神讓他食不下咽,隻好順著話說道:“你想加點什麽?”
沈辭安看著餐桌細數,“美食、帥哥、燭光都有了,是不是就差……”
“沒有告白。”
“電影。”
兩個人同時說道,顧征手足無措地放下刀叉,慌亂地起身去開幕布。
沈辭安笑得連頭髮絲都在顫,小朋友就是小朋友,不禁逗。人家都是對拒絕告白這種事避之不及,怕對方看出來,顧征倒好,顯得坦坦蕩蕩,是一點都不怕別人傷心難過的,妥妥的渣男行為。
沈辭安心想,也幸好是他,也只能是他,換了別人,搞得這麽浪漫,結果曖昧對象來一句沒有告白,那不得臉一黑,掀桌子走了?
顧征拿了毯子蓋在他腿上,沈辭安蜷著腿,腳尖隔著毯子點在顧征腿側,顧征看起來有點不大自在,抓心牢騷地倒也還沒挪開,任由他胡鬧。
投影幕布緩緩降落,顧征在一大片影片中心不在焉地尋找著目標,找來找去沒選出一部,隻好問道沈辭安想看什麽。
沈辭安端著酒杯,輕輕晃了晃,隨後指著某評分極高的恐怖電影。
簡介:一群大學生組隊前往某廢棄遊樂場,不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怎麽樣?”
顧征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似乎在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好歹是這麽浪漫的氛圍,看一部狗血愛情電影都說得過去,誰看恐怖電影啊?
沈辭安卻是肯定地點了頭。
高高舉著酒杯說:“櫃子裡有零食,幫我拿一下唄。”
電影開頭還挺正常,為首的男孩開著越野車載著朋友前往一個廢棄已久的古羅馬風格的廢棄遊樂場。
沈辭安這時候還有心情打趣,說改天找時間約上林氏夫婦一起去趟遊樂園。
“這個薯片挺好吃的。”沈辭安捏著薯片送到顧征嘴邊,拿著薯片懟人嘴。
顧征被迫吃了下去,耳邊全是沈辭安一邊打趣一邊咀嚼薯片的聲音,心裡正煩著。
突然耳邊安靜下來,下一秒,全方位立體聲環繞音響突然爆發出尖叫聲,刺耳詭異的音樂聲在整個屋子裡無死角播放。顧征掐著自己的手心避免露出心虛,但他雙目渙散額頭冒著冷汗的樣子還是被沈辭安發現了。
顧征正要借口去上廁所躲躲,剛一轉過頭。
耳邊傳來幽幽的聲音,“小學弟,你怕嗎……”
他一緊張,從沙發蹦起來,差點將桌面上的紅酒掀翻。
沈辭安關掉面前的手電筒,張大了嘴,難以置信道:“不是吧,顧總?你真怕啊?!”
顧征:“……”
顧征:“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看。”
眼看真把人給惹不開心了,沈辭安立馬起身追過去。顧征左躲右閃,怎麽都被人給準確攔住,他皺著眉頭,那恐怖片讓他到現在也沒緩過勁來。
“你不留下來陪我嗎?”沈辭安滿臉無辜地說道,走上前去輕輕拉拉顧征的衣角,“我不知道你會怕嘛。”
“……我不是怕。”顧征倔強地想要解釋。
沈辭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是嘛,不就是被卷進發動機血濺當場,過山車軌道斷裂直線下墜,中世紀騎士玩偶製作人體烤串嗎?”
顧征的臉越來越白,估計是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要不是看在沈辭安的面子上,估計早罵起來了。
沈辭安卻笑著道:“我好怕,今晚陪我吧。”
那張漂亮的臉就像恐怖片裡會誘人興致的美人雕塑,迷惑人們的心智,心甘情願地送了命。
電影詭異的音樂聲不合時宜地再度響起。
沈辭安手忙腳亂地按下關機鍵。
顧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明明這一切他隨時都可以拒絕,知道沈辭安就是在故作柔弱,其實做醫生的,血腥場面早見得多了,哪會害怕恐怖片裡那些惡心又驚恐的畫面。更何況,以沈辭安的性格,估計早料到他會害怕,故意讓他難堪。
就像魚餌上明晃晃地寫著危險二字,顧征看到釣魚的是沈辭安,還是迫不及待地上鉤了。
顧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麽躺上床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正兩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身邊是某人淺淺的呼吸聲和熟悉的香味。
夜晚傳來窗外的蟲鳴,沈辭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再窗戶前掛了一隻風鈴,風鈴聲叮叮當當,敲響了這個安靜的夜。顧征毫不猶豫今晚會是個不眠之夜,也不免後悔和自責,怎麽就真被人迷了心智,稀裡糊塗地就上了床了。
“顧征。”
黑暗裡,沈辭安輕輕地喚了聲。
“嗯?”顧征道。
“恭喜你。”
沈辭安翻了個身,在夜裡睜大眼睛,試圖要看清身邊的人,“‘銀魚’發布會很成功,你已經是一個在科技圈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漫天的新聞稿件,無數的誇讚和驚歎,無數的分析和測試,無一不在述說著此次發布會的成功。
但好像顧征對此並沒有太過興奮,他平靜地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