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安恍然道:“您的意思是,‘銀魚’在海外的發展受阻,是Step在從中作梗?”
顧為民搖搖頭,“不能肯定,畢竟他們的高層其實和顧征的關系很好,顧征參加很多次科技圈的交流會都是他們邀請的。他們或許是覺得‘銀魚’目前還存在許多問題,沒必要在1.0版本的時候就進行合作,以免砸了他們的市場口碑。”
沈辭安想想也是,或許顧征真的應該冷靜下來,進一步對系統進行優化。但他也很理解顧征心急的原因,畢竟人一旦面對夢想受挫都會變得不太理智,就像當年他一樣。
但他又相信顧征的抉擇,這個男人比他要理智地多,肯定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顧為民明顯是老了,看著電腦屏幕沒多久就已經取下老花鏡,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周語澤在此事上沒有發言權,既然顧征想和Step合作,突破口自然是在總部上面,這次他親自前往,或許會有一個好結果。”
說起周語澤,沈辭安不免想到大學的時候,提了一嘴那場機器人大賽,開玩笑似的抱怨,說要不是顧為民當初非逼著顧征不讓他讀計算機,興許那場冠軍就是顧征了。
“嘁,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逼他讀商,他現在能管好這麽大一個公司嗎!我要培養的是繼承人,不是一個程序員!”顧為民憤憤道。
“那您知道我怎麽把他騙到手的嗎?”沈辭安舔了舔虎牙尖,舉起一根手指說:“每次約會的時候我都給他帶一塊缽仔糕。”
看到顧為民驚訝的神情,他得意洋洋道:“要不是您以前苛待他,哪能讓我花五毛錢就把他騙到手?五毛錢就把他掰彎了唉!您還怪我,您該怪怪您自己!”
提到這個話題,顧為民惆悵了起來。
想起以前,他對顧征還是懷有一些歉意,若不是那些苛待,想來父子關系也不會變得這麽僵。
“我快四十歲才收養的他,那時候覺得他眉眼長得像衣衣,可簽了領養協議就後悔了,覺得自己不該再執著於過於的感情,但又不能後悔,只能把他扔遠一點。”
顧為民斜眼睨著沈辭安,“其實我早知道你在追他,不過那時候我覺得你們根本不可能,我那兒子的性格,我還是了解的。”
“了解?挺沒信服力的。”沈辭安支著下巴笑道。
“臭小子!”顧為民舉著拐杖做勢要打他,被沈辭安弓著腰躲過。
“那時候你神神叨叨對他死纏爛打,任你再好看,是個男人都該覺得你有病,我當然覺得他不會和你在一起。”
沈辭安舉起食指晃了晃,“他吃我這套。”
“那是他本來就喜歡你!”顧為民冷哼一聲,“真就跟我一樣,栽一個人身上,一輩子爬不起來。”
這一點,沈辭安還是認同的。
兩父子都死心眼,換了別的男人,哪會被自己渣了,還硬生生念了自己五年。
帶來的禮物有喬姨一份,可惜來之前不知道喬姨已經回家了,沈辭安表示希望讓顧為民把禮物代為轉交,但顧為民卻只是叫來工作人員,帶來一張快遞單,填上沈辭安自己的名字,讓把禮物快遞過去。
不過打包的時候,他卻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手鏈,一並放了進去。手鏈看起來並不貴,不像是顧為民這種財力會送的禮物。
“太貴了她不收,反正借你的名頭送,這樣也不會起疑,有機會,你給她打個電話,祝她新年快樂。”顧為民看著遠處悵然道,顫顫拿出根煙,卻被沈辭安奪了過去,同時塞去一個蘋果。
“戒煙吧,別死太早,說不定你還得參加我和顧征的婚禮呢?”
顧為民拿著蘋果,半天卻沒吃。
“牙口不好啊?那我吃了。”沈辭安把蘋果拿過來,擦擦上面的水,嘎嘣咬了下一口,毫不客氣。
活了這麽多年,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小輩看得多,沈辭安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在反覆挑戰他的脾氣,可不知道怎麽的,就像是被脫敏了,現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換了以前,他鐵定一拐杖敲人頭上,如今反而覺得這種相處方式並不讓人反感,甚至還覺得挺好,顯得關系親密,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
顧為民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
“我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小征喜歡你,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應該這樣對待他喜歡的人,也請你,替我向他道歉。為了眾安,為了你,他都付出了太多,這些年他是怎麽熬過去的,我心裡清楚,當我這個做父親的拜托你,這一次,不要再辜負他。”
沈辭安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蘋果汁。
“我接受您的道歉,也一定不會辜負他,不過呢。”
他看向顧為民,認真道:“他為了得到您的認同,辛苦了那麽多年,或許,他更期待的不是您的道歉呢?這一點,恕我難以代為轉達。”
樓下,一位老人在親人的陪伴下坐進了回家的轎車,顧為民看了很久,直到視野裡再看不到那輛車,他慢慢低下頭,露出藏在頭髮裡的銀絲。
走的時候,沈辭安問他要不要一起過年,顧為民氣鼓鼓地看著窗外的紅燈籠,讓他快點走,別在這礙眼,不過從眼神裡還是看得出來,想肯定是想的,就是怕顧征心裡膈應,不願意一起過。
回去後又過了幾天,他接到顧征打來的視頻電話。
電話那頭,顧征像是喝醉了,目光迷離,光是看著他,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