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顧征能替他引薦一些人物,也不至於尷尬。
菲利克斯此時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他還沒有機會前去自我介紹。有顧征的熟人看出他的想法,表示待會兒可以替他引薦。
“說實話,我有點緊張。”沈辭安拿著香檳杯小聲道。
顧征握了握他的手,“這裡的人林家認識不少,來之前我讓他打過招呼,都知道你,別緊張。”
沈辭安微訝,“我以為你會讓我還了項鏈就回去。”
“有這個想法。”顧征挑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所以,哥哥有見到那個人嗎?”
沈辭安搖搖頭。
所見之處都是不認識的人,若是這條項鏈能輕易還回去,那他也不用大費周章來參加這個宴會了。
酒會不用準時到場,興許那人會晚一點過來。
這時候,先前表示可以帶他引薦的人走了過來,示意菲利克斯主席現在有空,可以去聊聊。
沈辭安看了眼顧征,他以為顧征一定會陪他過去,哪知道顧征卻松開他的手,指了指二層露台。
“你們聊,我去樓上坐坐。”
身為一個外行人員,他就算去了也找不到共同話題,擔心沈辭安會顧忌他的感受,沒聊上幾句就走了。
其實用不著明說,他知道沈辭安歸根結底是想來這個酒會的,雖說嘴上說著不再從醫,但隨手拿起一本醫學雜志就能看得入迷,說明他的內心還是沒有放下。
顧征不想去煞風景。
如他所料,由於林子亭來之前給熟人打過招呼,就連菲利克斯本人都對沈辭安有所耳聞。先前一直沒有見到熟人,可剛和菲利克斯打過照面,旁邊就有以前A大的教授前來攀談,對方不是沈辭安的導師,但在醫學院也是個知名教授,過了這麽多年,也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有熟人作伴,沈辭安整個人的狀態明顯放松下來,談到專業話題,他更顯得興奮,眼中洋溢出自信的光芒。由於在場的還有不少外國人,他幾種語言切換,毫不費力,還時不時為人充當翻譯,就連菲利克斯本人都對其稱讚有佳。
人不管嘴上怎麽說,內心的真實想法會在觸及某種情緒的時候全部泄露出來。他穿著那身焦糖色的禮服,像隻走在森林裡的鹿,靈動活潑,遊走於各類人群之中卻毫不費力。
銀色的流蘇和脖子上的鑽石項鏈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無論隔得再遠,人群再多,都能讓人準確無誤地發現他。
顧征目不轉睛地看著樓下,那個高挑纖瘦的身軀在人群中談論著最為熟悉的專業話題,觸及感興趣的點時,他的嘴角會抑製不住地微微上挑,整個人都顯得燦爛奪目。
旁邊有人在對他說些什麽,他謙虛地側過耳朵,上身稍稍前傾,禮服外套繃緊了,呈現精致誘人的弧度,或許是幻想,顧征覺得自己能透過那層糖色布料看到兩個漂亮的小腰窩,讓人能一把就將他的腰握住。
月光透過溫室的玻璃房,洋洋灑灑地落在每一個人身上,唯有沈辭安在發光。
觸覺透過指尖傳遞至手背,然後是手臂、肩膀、脖頸上的脈搏。
顧征的手在隱隱發熱,他曾觸碰過的那個人,跨越相差較大的專業領域,在現在看起來是如此的遙遠。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該來,覺得自己多余了。
旁邊有女生尖叫起來,驚恐地捂住嘴,指著他道:“有蜘蛛!”
周圍人下意識地看過來,沈辭安聽到動靜,抬首望了上來,唇角勾起漂亮媚人的笑意,顧征呼吸一滯。
他摸向脖頸,這才發現一隻小小的蜘蛛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他的身上,他輕輕撥開,對女生道了聲謝。再看向樓下,卻注意到沈辭安依舊望著他,用口型詢問自己需不需要上來陪他。顧征心裡頓時感到五味雜陳,他搖了搖頭,不想攪了沈辭安的興致,於是轉過身,悄悄消失在露台邊上。
他不想讓這種心情發酵,可他習慣了沈辭安依賴他,以一個弱者的身份,拜托他,懇求他,在工作上和生活上予取予求,這段時間,就連他也差一點誤以為沈辭安是真的全身心都需要他。
讓他忘了,沈辭安其實沒有他也可以過得很好,那可是曾經在醫學院閃閃奪目的人物,站在一眾學子的頂端,公開發表過多篇論文,獲獎無數,保送A大醫學博士,大學期間就參與過醫學峰會,學術方面有著傲視同齡人的成就。
在這些榮譽下,卻初心不變,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外科醫生。
可惜,一切都因為受傷而戛然而止了。
顧征很惡心自己的想法,但他又不得不承認。
也許……也許自己不該同意他到這裡來,那樣光彩奪目的沈辭安,會有多少人在這個夜晚對他生出愛慕來。
他太了解男人了,畢竟自己也是這樣愛上他的。
從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到一見鍾情,非他不可。
知性的、漂亮的、被學識包裹的沈辭安。
像林中最美的九色鹿,像天上的星星。
手裡的香檳早已沒了冷氣,他再從露台往人群的方向看去,卻怎麽也找到沈辭安的身影,明知這是無用功,卻還是想從人群裡將人找到,以至於連背後什麽時候來了人也不知道。
有些涼意的手指悄悄拍了下他的肩,帶著冷氣的香檳與他的那杯做了交換,先是喝下一口,嘴唇立刻變得水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