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控制不住不去想,如果陸朝空醒不過來……
紀拾煙怕池眠會推開門進來,隻敢憋著難過,小聲地抽泣掉眼淚。
直到他從窗戶看到池眠一個人走上了私人飛機,淚眼朦朧地注視著飛機起飛後,才緩緩蹲下了身,臉埋在膝蓋間,抱著自己大哭了起來。
紀拾煙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能感覺到哭得天昏地暗,氣都快喘不上來。
他也不記得自己怎麽上了床,昏昏沉沉睡過去後,再次睜開眼,天已經全暗了。
小島的邊緣有燈,昏黃的光芒灑落,卻愈發照的海水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放眼望去皆是深黑的海水,紀拾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人被孤零零扔在了深淵中央,前後都是懸崖,無路可走,只有隨時都會將他拆骨入腹的一隻凶獸,在身邊虎視眈眈。
鋪天蓋地的孤寂與迷茫籠罩了他,他坐在床上,靜靜望著窗外漫無邊際的黑暗、好似看不見盡頭的被囚禁時光,突然間就有種乾脆死了算了的衝動。
但是不行。
紀拾煙突然又想到剛重生時,看到的陸朝空的那種狀態,和那次聚餐喝酒後Liquor對他說的話。
如果陸朝空能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又一次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會……會難過死的吧。
方才而起的求死心瞬間就消失了,紀拾煙想,他答應過陸朝空他會一直等他,那不論如何,他都會等下去。
如果陸朝空醒不來了,那這一世,換他去陪他。
這麽想想,生死便都有了定數,心境就開闊了些許,紀拾煙拉上窗簾,打開燈,赤腳下了床。
剛走下樓梯,他突然看到一層的餐廳處傳來了暖黃的燈光,淡淡飯香縈繞在鼻尖,讓他許久未進食的肚子不由感到一絲饑餓。
紀拾煙一怔,而後想起池眠說過有一個做飯的阿姨。
他走下樓,在廚房看到了那個阿姨。
年齡四十多歲的樣子,外貌很和善,系著一個圍裙正在煲雞湯。
看見紀拾煙,她愣了一下,而後連忙應了上來:“時先生你醒啦,餓了麽,我給您把飯重新熱熱。”
時先生。
紀拾煙不太喜歡這個稱呼,道:“阿姨您叫我小時吧。”
“這……”
紀拾煙笑了下,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阿姨您怎麽稱呼?”
“哦哦,我姓黃。”
紀拾煙點頭:“好的黃阿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黃阿姨連忙道:“小時你先坐,我去熱飯。”
偌大的別墅有個人能一起說話,總算沒那麽孤單了。
紀拾煙舀了一口米飯,軟糯糯的剛好,面前的幾道菜雖然家常,卻色香味營養俱全,還有飄蕩出嫋嫋清香的雞湯。
只要不看到池眠,紀拾煙的心情就沒那麽差,不由多吃了一些。
但他吃完後還是沒有看到阿姨坐過來一起,站起來,走去了廚房:“阿姨,您不吃嗎?”
“啊。”
黃阿姨道:“你不用管我,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
紀拾煙抿了下唇,他突然想起來池眠家裡好像對這種條條框框的規矩要求很嚴格,便道:“阿姨,是這樣的,我一個人吃飯很孤單,以後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黃阿姨愣了一下:“你一個人吃飯……會孤單嗎?”
紀拾煙問:“什麽意思?”
黃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池先生說你就是不願與人相處、不想接觸社會才來這裡的,我怕你見到我不舒服,所以除了自己的房間和廚房都不太敢出去。”
池眠給她是這樣說的啊。
想來也是,他總不可能明說是把自己關在了這裡。
紀拾煙笑了下:“沒有那麽誇張,總是一個人也挺不開心的,我們以後還是坐在一起吃飯吧。”
黃阿姨應聲,眼彎成了月牙:“好啊小時。”
於是紀拾煙喝雞湯時,黃阿姨就坐在了他對面。
兩人聊了幾句,紀拾煙知道黃阿姨有一個和自己年齡一般大的兒子,是自閉症患者,卻在一次外出時出車禍而死,所以池眠在騙她說自己不願意接觸社會後,她可能是想到了夭折的孩子,才很樂意來照顧自己。
紀拾煙突然出聲:“阿姨,我們這裡是不是還有一個……唔,管理菜園的叔叔?”
黃阿姨點頭:“是啊,不過他……害,他也是有些自閉症,我研究了那麽久的自閉症都和他溝通不來,算了,他更喜歡一個人吃飯,我們還是互相打擾了。”
紀拾煙聽話地點了點頭。
黃阿姨露出和藹的笑容:“有機會的我帶你去見見他,不然你在島上逛的時候可能會被他嚇到。”
紀拾煙也笑了一下:“好啊,謝謝。”
於是他就這麽住了下來。
池眠自然是斷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別說手機電腦了,連網都沒有,習慣了現代高科技生活,猛然回到原始社會,紀拾煙居然適應的還挺好。
書房有大量的書籍,前世紀拾煙就挺愛看書,因為小時候有眼疾,他一直都很渴望知識,難得的作為網癮少年還能靜下來去閱讀。
吃飯時紀拾煙就會和黃阿姨聊天,有時候看書看累了就跟著她去摘菜、修剪樹木、或者在菜園追著雞跑。
紀拾煙也見到了那個叔叔,確實是個怪人,他看著他撈魚了一個多小時,他都沒有和紀拾煙開口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