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空的聲音突然放緩了,很輕很輕:“我也想你……對不起,是我沒有能力、沒有保護好你,你受苦了……”
紀拾煙才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緊緊咬著搭在膝蓋上的毯子壓抑哭聲,小聲嗚咽:“你不許、不許再這麽說了,是我應該給你道歉,我好後悔那天和你吵架……我……”
“煙煙。”
陸朝空打斷了他的話:“沒關系,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等我,我一定會帶你出來。”
“還有,我什麽也不怕,也什麽都不在意,我隻害怕失去你。這段時間不要忤逆池眠,也不要顧慮我的心情,過得開心……過得不要再受傷就好。懂我意思嗎?”
紀拾煙咬住毯子,淚水順著臉側滑落,唇齒間滿是苦澀的鹹味,半晌才哽咽著“嗯”了一聲。
他怎麽不懂陸朝空的意思。
陸朝空不介意他會不會和池眠親、抱、甚至做愛,他隻想自己能過得好。
紀拾煙不知道自己這個災星何德何能能得到陸朝空那樣深情與盡致的愛,他從來都是在默默為自己付出,卻不求任何回報。
“最後一句話。”
陸朝空的語氣再度柔和了幾分,通過電流響在耳邊,恍若給了紀拾煙一種自己就在他懷裡、聽他耳畔呢喃低語的錯覺。
“煙煙,照顧好自己,我愛你。”
話音剛落,電話那邊就傳來了佔線聲。
紀拾煙一愣,怔怔拿下手機,看到屏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是五分鍾整。
原來陸朝空從自己說出只有五分鍾時就已經開始了計時間。
他說了那麽多讓自己定心的話語,可是自己卻還什麽也沒開口。
紀拾煙有好多話想對陸朝空說,想問問他身體怎麽樣,想問問KPG現在怎麽樣,還想說出……我也愛你。
又是他對自己說出了那三個字,自己卻沒有來得及回應。
平常紀拾煙從來沒有覺得過,五分鍾居然這麽短,短到只夠陸朝空用盡全力讓自己安心,自己卻來不及傾訴思念與愛意。
紀拾煙大腦是一片空白,嘴唇顫抖著,雙眼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久久都沒有動。
“小時。”
黃阿姨走了過來,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你還好嗎?打完了是嗎?”
紀拾煙的反應還很遲鈍,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張了張嘴,“嗯”了一聲。
黃阿姨歎了口氣,接過手機:“現在怎麽樣了?心情有好些嗎?萬一你這……更難過了,我怎麽給池先生交差啊……”
“池先生”三個字喚醒了紀拾煙的意識,他擦了一把淚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沒事的,我已經好了。謝謝你,也還請黃阿姨不要告訴池眠。”
黃阿姨應了一聲,揉了揉他的頭。
“那我先去睡午覺了。”
紀拾煙裹著被子,慢吞吞站起身:“阿姨,我晚上想喝鱸魚湯了。”
黃阿姨一愣,而後趕緊道:“好啊好啊,你有想吃的東西可太好了,我馬上就去告訴小王。”
小王是那個負責捕魚的叔叔。
紀拾煙朝她笑了笑:“謝謝阿姨。”
他一步一步走上樓,淚水漸漸不再流淌,眼神也變得堅定了很多。
他相信陸朝空,陸朝空在那邊從未放棄過,他也沒有理由去輕言認命。
紀拾煙回房間睡了一覺,下午果然肉眼可見的恢復了不少活力,胃口好了很多,吃飯時也一直在和黃阿姨聊天。
黃阿姨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很快又到了周五,距離上一次見到池眠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紀拾煙都快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該吃晚飯時,黃阿姨隨口道了一句:“池先生怎麽還沒有回來?”
紀拾煙才想起來周末池眠會回來。
他抬起眼:“他給你說了會回來嗎?”
自從紀拾煙知道黃阿姨有手機後,黃阿姨也沒必要遮著掩著了,有些疑惑道:“他沒給我說不回來,應該會回來吧。”
紀拾煙沒有說話。
“算了,我們先吃吧,等他回來我給他把飯熱一下。”
紀拾煙“嗯”了一聲。
白天時這裡下起了小雨,吃晚飯時不知道怎麽,越下越大,甚至有傾盆大雨的趨勢。
呼嘯的風聲擊打著窗戶,雨水嘩啦啦地流著,黃阿姨飯吃了一半,趕緊站起身去關窗戶。
紀拾煙也放下了碗筷,去幫忙。
他想著雨這麽大,飛機沒法飛,池眠肯定不會回來了,就裹著毯子縮在沙發角落,在暖黃的落地燈下看書。
卻沒想到十點多,大門外傳來了門鎖的聲音,隨即門被從外打開了。
紀拾煙抬頭看去,燈光極暗的門關處,池眠一身是水地站在那裡。
他隻穿了件單薄的襯衣,西裝外套罩在懷裡的鳶尾花束上,往常打理得精致有型的黑發一縷一縷貼在額前,臉側指尖衣角都在往下滴水,整個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哎呀池先生,您怎麽沒打傘。”
黃阿姨慌忙迎了出來,接過池眠手裡沒怎麽淋到雨的花束,而後遞去一個很大的毛毯。
池眠沒有接,也沒有看紀拾煙,而是道:“我去洗個澡,給我把睡衣拿過來。”
黃阿姨應了聲,又匆匆走上樓去了。
紀拾煙靜靜注視著池眠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發了會兒呆,而後低下頭去,繼續看他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