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雁今下意識瞪大眼,看著櫪越錚被曬得銳利的臉龐靠近,然後有人輕輕吹著他眼睛。
半響,有水輕輕洗刷過。
在短暫的不適感之後,他眼睛裡的沙子似乎也沒了。
他眨了眨有點紅的眼睛,看著松開手,眉頭緊皺的櫪越錚,鬱悶道:“謝謝櫪老師啊。”
本來這段戲沒要求非要睜開眼睛,他完全可以避免眼睛進沙的,都怪他大意。
不過他清楚,櫪越錚大概也知道。
俞雁今本以為要被櫪越錚皺眉提醒,哪知一隻手輕輕撥開他頭髮黏上的沙子,緊接著一個遮陽帽先落在腦袋上,遮住了灼灼的陽光。
俞雁今錯愕又驚訝,就聽櫪越錚道:“口罩戴嗎?”
“戴。”
俞雁今從櫪越錚手上拿過本該在小瓜手上的口罩,對此已經佛了。
這部戲要求他不能曬黑,所以比起其他演員,他每天還需要抹好幾層防曬,加上各種防曬衣、帽子、口罩,保證不會曬得太黑。
重新整理好著裝,俞雁今正要避開櫪越錚去導演那裡看剛才拍攝回放,一隻手突然輕輕落在臉側。
“等等。”
俞雁今現在對這兩個字簡直是生理性害怕,還有點紅的眼睛警惕看櫪越錚:“幹嘛?”
臉被微微側轉向剛才他砸下的沙漠,他正不解,櫪越錚低沉有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段戲不用拍正面和面部細節表情,所以拍的時候可以避開眼睛有沙。”
俞雁今咯噔一聲,來了來了,櫪越錚版教育片又來了。
正有點煩又鬱悶,準備聽櫪越錚冷酷的提醒,就聽櫪越錚溫聲道:“機位在這邊,落地的時候調整一下角度,可以減少落地濺起的沙,呈現的鏡頭也會更好。”
頓了頓,聲音無奈:“渾身沙不難受嗎?”
當然難受啊。
但比起這個俞雁今更在乎的是櫪越錚此時的態度,和他想的差別太大,或者說自從食堂挑明後,櫪越錚仿佛就變了個人。
但他清楚知道櫪越錚還是櫪越錚,人沒變,但發生了什麽?
這太奇怪了,甚至有種什麽脫離掌控的慌張感。
“行,這段戲能用。”熊尓的聲音從攝影組那邊傳來:“重新補拍一下其他位置。”
俞雁今哦了聲,忙回過神走過去,感受著身後的目光,終於痛下狠心,他得和櫪越錚說清楚!
當天晚上下戲,俞雁今做好了所有準備,鼓足勇氣叫住櫪越錚。
“櫪老師,我們聊聊?”
周圍大家一愣,然後了解的點點頭,給他們留下了私人空間。
風呼嘯吹過,周圍是浩瀚沙漠,俞雁今看著還穿著戲服的櫪越錚。
接近一個多月的拍攝讓他的膚色徹底換了個色,但仍舊俊美好看,甚至因為過多的打戲然而讓他的疏離貴氣變得睥睨鋒銳。
看著櫪越錚正慢慢擦拭指縫裡的沙,手腕上還貼了幾個止血貼,劍眉星目,眸若點星,在浩瀚沙漠背景下有種孤寂決絕的好看。
俞雁今莫名緊張的吞了吞口水,看著櫪越錚步步走近,直到走到面前。還沒撤掉的燈光拉長了兩人的影子,櫪越錚濃睫掀開看來,聲音帶著拍戲後的疲倦嘶啞。
“怎麽了?”
說出的話卻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好聽。
俞雁今承認自己不止一次被櫪越錚撩撥了心神,從直播間醒來時的滿腔悲憤和櫪越錚作對的雞血狀態也逐漸冷靜。
也正是因為冷靜了,他想的反而更多。
櫪越錚好嗎?
自然。
他感受過櫪越錚除了對他工作提醒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更深知他的性格。
所以他覺得更不能拖下去了。
俞雁今站得筆直,長了張嘴巴,半響才擠出一句話:“櫪老師,你前途光明燦爛,不要走歪路啊!”
櫪越錚疲倦一滯,他慢慢看向對面的人。
白皙精致的臉皺成一團,嘴巴幾次張合,仿佛都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再看那雙眼,帶著懊惱、頭疼還有他不想探查的情緒。
櫪越錚低聲一笑,卻笑得涼薄淡漠。
他微微彎腰,湊近恰好站在他下面的俞雁今,兩張臉距離極近的靠近,兩人的影子也在身旁親昵交貼的拉長。
“什麽叫歪路?”
他極近的看著俞雁今滿臉的緊張,退避、遲鈍,原本想緩慢按照計劃溫水煮青蛙的他後悔了。
薄唇近乎貼著俞雁今的鼻子,一字一頓低沉入耳:“你還看不出來嗎?”
俞雁今像是被威懾的網籠罩,他脊背繃直,皺眉:“什麽意思?”
櫪越錚暗沉的眼細膩的描繪著面前的人:“我是不求回報,一心付出的人?”
當然不可能。
俞雁今心想,非但不是而且極其冷漠。同時大冒險拍攝的一幕幕字啊眼前滑過,再到拍戲、再到現在。
他意識到什麽驀地抬頭,撞上櫪越錚濃稠深邃的眼。
就像是容納漫天星辰,又像是濃鬱暗藏漩渦的深海,冷漠而可怕。
俞雁今猛地想到的是曾經他提分手的那次,櫪越錚仿佛也是這麽看著他。
不,不一樣。
現在好像更可怕……
他聽著櫪越錚聲音滾蕩,一字一頓裹夾風暴吐出:“我給過你機會,但現在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