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邊看電視邊聊天,權筱為了討老人歡心,讓人運了幾箱鮮荔枝過來,叫尹東凡端著盤子送給長輩。尹東凡最煩這些事,癱在沙發上玩手機不肯動,還是康灼把他拉起來,說和他一起送。
權化辰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著康灼端著盤子挨個到長輩面前,叫著叔叔伯伯嬸嬸姨娘,臉上的笑容無比乖巧,又帶著點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小心翼翼。
康灼捧著荔枝的樣子,莫名讓權化辰聯想起捧著松果的松鼠。
除夕宴過於無趣的閑聊給足了權化辰走神的時間,他在心裡給這隻松鼠編了個故事。
松鼠捧著自己心愛的松果,試圖對路過的人說:
“我把我的松果送給你,請你給我一點愛吧。”
有的人對松果不感興趣,轉身走了。
有的人可憐他,隨手施舍了一塊糖,他以為那就是愛了。
也有人拿走了他的松果,卻又在轉身後隨手扔掉。
大家好像都不明白那枚松果對於一隻松鼠的意義。
現在那枚松果終於被顫顫巍巍地捧到了權化辰面前。
拿走松果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權化辰想要的不僅是松果,他還想把松鼠揣在口袋裡帶回家。
但是要怎麽做才能讓松鼠不感到害怕?
權化辰知道康灼這段時間在苦惱什麽。
要把權化辰從一個“長輩”的身份轉化成“愛人”,這期間要遭受多少道德的拷問,這些權化辰自己就曾經歷過。
更何況權化辰還是康灼前男友的舅舅。
然而,哪怕權化辰感同身受,他也什麽都做不了。
年上者的成熟從容對年下者有天然的吸引力,但教導和誘騙常常只有一線之隔,某些時候甚至就是一回事。
如果要康灼真切看到內心的渴望,明確他對權化辰的愛意,權化辰就只能站在一旁,什麽也不做,等他自己走到權化辰面前,等他自己說願意。
十一假期第一天,康灼跟著權化辰來到攀岩館體驗室內攀岩。
康灼其實不怎麽喜歡運動,但是在了解了權化辰的愛好後,他表示很感興趣,每一種都可以試試。
權化辰打量著康灼的小身板,在心裡直搖頭。
權化辰酷愛極限運動,衝浪和攀岩在他這裡都是基礎項目,真要說起來,權化辰最喜歡跳傘和高山滑雪,但考慮到危險系數,這兩個運動權化辰絕對不會讓康灼嘗試。
不過室內攀岩倒是可以一玩。
“老權來啦!”
康灼跟著權化辰走進攀岩館,看到一個穿著運動背心,燙著黃頭髮的男人向他們走來,權化辰跟他握手碰了碰肩,關系很好的樣子。
“喲,還帶了個小帥哥。”男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彎彎一條線,像隻狐狸。
權化辰向康灼介紹:“這是我朋友廖一帆,這家室內攀岩館就是他開的。”
他又對廖一帆說:“這是康灼,家裡的小朋友。”
廖一帆繞著康灼轉了一圈:“嘖嘖嘖,瞧瞧這小臉長的,標致!對了康小灼,你這頭髮染得什麽色?怪好看的,在哪家做的,介紹一下。”
康灼羞赧道:“我這不是染的,天生的,我媽媽是R國人。”
“哦?混血?怪不得這麽好看。”
廖一帆是個自來熟,見康灼第一面就要勾肩搭背,權化辰卻在一旁伸手擋住了。
廖一帆看著權化辰的眼神,瞬間就懂了,撇著嘴笑:“你小不小氣?你想想你在外面快活的時候,我給你喂了多少天的狗?”
康灼立刻接話:“之前是你幫忙喂懶懶的呀?謝謝哥哥。”
“這小嘴真甜,怪不得……”廖一帆在權化辰威脅的眼神下住了口,毫不在意地勾著康灼的肩膀把他往館場裡帶,“來來來,今天你第一次來,哥哥免費帶你體驗一把,沒有裝備?沒關系,送你一套,新手?沒事,哥哥手把手教你。”
康灼應付不來廖一帆的熱情,頻頻回頭看身後的權化辰:“舅舅……”
“舅舅”這兩字一出,廖一帆見鬼似的瞪大雙眼,看權化辰的眼神像在看禽獸。
權化辰嘴角掛著笑,絲毫不覺得羞愧,他懶得理會廖一帆,拍開他搭在康灼肩頭的手,自己攬著康灼朝前走。
“他這人就這樣,別理他。”權化辰說。
康灼知道廖一帆沒有惡意,他湊到權化辰耳邊說:“他剛才說話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舌釘了,他和尹東凡肯定能聊到一起去。”
“小壞蛋。”權化辰捏他的臉。
康灼嘿嘿嘿地笑。
廖一帆見這一對甜甜蜜蜜說悄悄話,根本用不上自己,就不自討沒趣了,說了句裝備自己挑,有事叫我就離開了。
就像教康灼游泳一樣,權化辰講解攀岩同樣細致。
他先帶康灼熱了身,然後挑選了合適的裝備,帶他來到岩壁前。
“說再多也沒用,你自己爬上去試試就知道了。”權化辰最後檢查了康灼的安全帶,“去吧。”
這是康灼第一次攀岩,他爬得磕磕絆絆,經常不知道該踩在那一塊岩點上,權化辰就在底下給他指導。
康灼在爬的是館裡難度最低的5.9路線,岩點和手抓都比較大,一共只有三米高,康灼一口氣爬到了兩米,結果卡在了最後一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