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容站在許明淵面前等著他的奚落或是嘲弄,可他沒想到的是,卻等來了他的懺悔與無奈。
“許決都和我說了他以前對你做過的那些混帳事,子不教父之過,他小時候我們沒有好好管教過他才連累了你。”
許明淵露出些疲態,黑發中有藏也藏不住的白發,他是要撐起整個家的一家之主,也只是一個對子女於心有愧的父親,“許決小時候我和他母親都忙事業,沒能好好照顧他們兄弟倆,許黎一直想去遊樂園,我們沒空帶他去,沒想到許決瞞著我們偷偷帶著弟弟出去玩……出事後,那時我們年輕脾氣大,將責任都怪罪在一個孩子身上,許決沒能長成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都怪我們,只希望你不要怪他。”
葉容聽了半晌才聽懂許明淵所說的“許黎”大概率是許決早年走丟的弟弟。
許明淵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們的事我不會阻礙你們,也不會讓許決他母親難為你們,這是我們虧欠他的。”
葉容沒有多少為之動容的神態,只有些呆滯麻木地問道:“我知道了,您要和我說的就這些麽?”
許明淵隻當他是累了,揮了揮手說時間不早了讓他快去休息。
葉容點頭,轉身要走,卻在無意間掃到書櫃中那張擺在最裡面的全家福時再也邁不開步子。
他眸光閃爍,被那張照片吸引了全部視線,照片上的每一個人都笑得很燦爛,年輕的許明淵與江靜慈,他們懷裡一人抱著一個孩子,一個是年幼的許決,而另一個孩子,葉容卻絲毫不陌生。
因為那是他朝夕相處在他身邊一天天一點點長大的孩子。
“隻記得有一個哥哥?那你爸爸媽媽呢?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
“頭還疼不疼,疼的話就別想了,名字都想不起來了的話,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你就隨我的姓,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了,‘高大茂盛’,小盛,小盛,希望你能好好長大,就叫你葉盛好不好。”
……
“信息庫建好了,小盛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麽?”
“葉容,我只有你一個親人,除了你身邊我哪裡都不會去。”
……
葉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鎮定,鎮定到仿佛捏住了命門的他在腦海中瞬息間就萌生出了更完美的同歸於盡的念頭。
許黎最怕什麽?
無非是怕扒了那層皮後一無所有。
葉容簡直想大笑出聲,這真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一場好戲。
“許先生,你們沒有試著找過那個孩子麽?”葉容的視線還在全家福上沒有挪開。
許明淵見他對那張照片好奇也沒多想,照實道:“什麽法子都用了,但那個時候監控不全,又是團夥組織作案,孩子像物件一樣賣出去就斷了線索再沒消息了。”
葉容回過身來,眸底光芒盡碎,面上神情卻認真又誠懇:“許先生,我這裡有一個走失兒童基金會,已經幫了很多人找回家,你可以和夫人試一試,說不定,說不定會有機會找回真正的‘許黎’。”
第六十章 訂婚
許決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松松系著浴袍,遊魚一般挪騰著鑽進被窩裡,悄悄從後面抱住了葉容貼上了他。
剛剛洗完澡的皮膚還帶著幾分濕熱,許決身上淡淡的鳶尾花香氣讓將將從夢中醒來的葉容恍了神沒顧得上推拒,對面的手都伸進衣服裡來葉容才皺眉抓住他的手腕。
他嗅著許決身上的味道心中湧起怒意,“誰讓你碰我的東西了?不許再用這個味道!”
許決平白無故挨了頓訓,也不生氣,他現在連看葉容生氣的樣子都覺得可人,比死氣沉沉一副樣子生動多了,於是忍不住手裡又開始不老實起來,輕輕哄著:“好好好,我再不碰了。”
他挨著葉容,高興地和他咬耳朵:“阿容,我們明天的訂婚宴因著我們都是男人,爸媽說就不大辦了,隻請一些家裡人來,你看可以嗎?”
葉容被他摸的渾身難受,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什麽,隻猛地推開他嫌惡地喝一句:“別碰我。”
許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脾氣被他五次三番地拒絕又難以控制地冒出了頭,張嘴就是一句無心的難聽話:“不讓我碰你還想讓誰碰!傅聞遠嗎?!”
葉容太陽穴隱隱作痛,坐起來就給了他一拳,胸口起伏咬著牙道:“你別提他,你也配?”
許決眼底都氣紅了,他們明明就要結婚相伴一生了,可葉容心裡眼裡都還是別人,那他許決又算什麽,一個笑話麽?
他忽然發難,撲過去將葉容壓倒在床上,不管不顧葉容的打罵撕扯開他的衣服,腦海中隻盤旋著一個念頭,眼前這個人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密密麻麻發燙的吻落在胸口上,從前無數屈辱又狼狽的回憶不可避免地盡數襲來,葉容無力反抗神情木然,錯亂中又恍惚以為自己只是個沒有靈魂渾身腐爛的稻草人。
可憐的稻草人再也不會愛上雄鷹了,因為他的心裡被人藏了一顆明亮乾淨,且永不黯淡的寶石。
他捂著胸口,仿佛沉浸在幸福之中,“我的……聞遠,你最珍貴了。”
一聲低低的呢喃,卻讓狂怒中的許決如遭雷劈般停下動作,驚慌失措地看向葉容無神的雙眼,他後退著跌下床,自己卻伏在床尾慟哭到滿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