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傅聞遠不給他表現的機會,抬手避開他。
葉容亦步亦趨地跟上,在後面毛遂自薦,畢竟拿了這麽多錢他得讓顧客有種物超所值的感覺才能在以後多多益善,“傅先生,讓我來吧,我以前在飯店後廚刷盤子還得過先進員工呢,又快又乾淨,用了都說好!”
他這條綴著的尾巴一路推銷,直到眼睜睜看著傅聞遠氣定神閑地把兩隻碗丟進洗碗機裡才默默閉嘴。
這邊剛收拾好,謝山就下來說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傅聞遠點點頭,示意謝山將人帶過去,葉容又誠摯地一番道謝,夾著自己的文件包乖乖跟著上樓。
蜿蜒的樓梯依附著牆面,純色的牆面上稀疏留著幾盞昏暗不明的壁燈,謝山走在他前面,不時回過頭笑著對他囑咐幾句,“傅先生喜靜,但經常失眠,偶爾會起夜,如果打擾到您希望您能諒解。”
葉容小心踩著樓梯,他有一點輕微的夜盲,生怕不注意被絆倒又出糗,抽空回謝山,“不會的不會的,我睡著了比死豬還沉,雷劈到頭上都不知道,讓傅先生隨意些不用顧忌我的。”
葉容低頭專心走路,沒看到謝山臉上漸漸放大的笑意。
隨後謝山將人帶到門口就離開了,葉容自己推門而入。
折騰了這麽一番,葉容也有點困倦,想起謝山囑咐說浴室裡準備了乾淨的浴袍,他便打算衝個澡再睡。
他剛進浴室沒多久,騰起的熱霧四散開來,耳邊嘩啦的水聲也蓋住了外面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傅聞遠進來的時候,葉容扔在床上的手機正響個不停。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一邊漠然卻又露骨十分地深深望著對面浴室裡,一層磨砂玻璃阻擋後模糊的身體,一邊看著備注上許決兩個字毫不客氣地替葉容接了電話。
許決的聲音隔了好一會兒才沉沉地傳過來,宛如呵斥一條不聽話的寵物狗,“明天再不滾回來,你就別想再出現在我面前,葉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傅聞遠也禮尚往來地晾了他一陣,在許決接近爆發的邊緣,才面無表情地悠悠回了句:“他在洗澡,在我的房間裡。”
他說完,聽到浴室裡水聲漸小,微微鎖眉又多賜了他一句:“你還有十秒鍾的時間說廢話。”
許決先是沉默,像是緩了口氣才冷笑一聲,語氣惡劣,“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傅先生喜歡玩被別人用過的爛貨,口味還真是獨特,這種貨色我這裡多的是,用不用全都介紹……”
傅聞遠嚴謹十分地掐著點掛掉了電話,隨手刪除了通話記錄,將手機規規矩矩地放回原處。
葉容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一抬眼就看到已經換好睡衣蓋好被子靠在床上看書的傅聞遠。
葉容很想張嘴問大佬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床頭淡橘色的夜燈寂寂亮著,焰火般的光芒溫熱地撫攏在傅聞遠低垂的眉眼上,斂起了凌厲的同時又平添幾分良順。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手中的事,也不看葉容,半晌像才發現葉容一樣,語氣自然道:“怎麽不過來睡?”
葉容木然擦著未乾的濕發,頭疼道:“傅先生,我……睡客房就好了。”
傅聞遠神情自若,“沒有客房,這裡平時只有我和謝山兩個人住。”
似乎是覺得不夠令人信服,他又貼心地加了句,“謝山的單人床很小,所以你只能和我睡。”
進退兩難的葉容在心裡歎氣,對危險近乎本能的感知讓他不想去靠近傅聞遠,可惜天不遂人願。
但他也沒想太多,他一個普通到甚至有些平庸的大男人確實沒什麽好擔心的。
長著一張性冷淡高級臉的傅先生總不能是惦記自己的屁股吧,他樂不可支地想著,把自己給逗樂了。
葉容磨蹭著把頭髮擦幹了才上床,拘謹著和傅聞遠中間像隔了條銀河。
他側躺著,背對著傅聞遠,目光無意間落在窗前披著防塵布的物件,見傅聞遠沒有要睡覺的意思,沒話找話道:“傅先生,那是天文望遠鏡麽?”
傅聞遠應了聲說是。
葉容黑色的發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傅聞遠從這邊望過去,只看到他發尾遮掩下隱隱約約的一截後頸。
他抿唇,轉著左手食指上的銀白指環,克制住想去觸碰的衝動,語焉不詳地回道:“那裡有兩架,一架看天上的星星,一架看心裡的星星。”
“我也喜歡看星星,可惜隻認得出北鬥七星。”葉容手指抓緊被子,閉上眼睛像在回憶,“小時候晚上要是特別熱,就鋪涼席躺在葡萄架下,透過那些枝枝蔓蔓看星星,一顆,兩顆,數著數著就睡著了。”
“我爸半夜打牌回來就會把我抱回去,那時候連電扇都沒有,我媽怕我熱,半睡半醒還在給我搖扇子,但我還是睡不好覺,蚊香味道太嗆了,天還沒亮雞一叫我就醒了。”
傅聞遠聽得入神,還沒從葉容那些牧歌式的美好描述中反應過來,葉容就已經不再說話了,悻悻道:“不好意思,我話太多,不留神就又扯些有的沒的。”
傅聞遠搖頭,“不會,很有趣。”
葉容回過頭望向他,眼睛裡晃晃悠悠映著他被燈光虛化的輪廓,“傅先生不睡嗎?”
傅聞遠動了動身體擋住光,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開燈會打擾到你麽?不習慣的話現在就關掉。”